第十八章 自求多福(1 / 3)

藍晞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慕紫扒睡在他的床頭,頭發散亂的披散在肩頭,幾縷發絲在日光照射下,泛出一層光亮的淺褐色來,垂在她的眉目間,伴著她的呼吸起伏出一種和諧的韻律,陽光籠罩著她,光影交錯間,慕紫像是披上了一件由光芒繡製而成的晶瑩剔透的羽織。

藍晞輕手輕腳地坐了起來,動作小心翼翼的,害怕把慕紫吵醒,他伸出手指輕輕撥開慕紫的頭發,把它們攏到耳邊,慕紫的睫毛顫動了幾下,似乎就要醒過來了,藍晞趕忙收回手,看見慕紫迷迷糊糊的撐起身子,毫無形象可言的伸了一個懶腰,藍晞避過目光,掩飾性的幹咳了幾聲。

“你醒了啊,傷口還痛麼?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慕紫看藍晞在咳嗽,就立馬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水,“來,先喝口水吧。”

藍晞接過水杯,喝了一口,然後他朝慕紫溫軟一笑道,“我沒事了,傷口已經不痛了。”

慕紫安心的鬆了一口氣,隨後她似乎又想到什麼很嚴重的問題一樣,朝後退一步,將身子倚靠在桌子上,她雙手抱臂,正色道,“你完全不把我和你說的話當回事。”

藍晞詫異於慕紫突然之間的變化,他揚起好看的眉梢,一邊試圖思考慕紫這句話的涵義,一邊篩選著措辭,試探的問道:“是…什麼話?”

慕紫一臉“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斜睨著藍晞,“才不過是上個月的事情,就在這個房間裏,你答應過我,將來不管遇到什麼事情,你首先會考慮的是自己的安危,可這才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你就忘了啊,這麼著急的就要去逞英雄了啊。”

慕紫說到最後,音調不可抑製的上揚,語氣裏也帶上了點火藥味,她看著藍晞那副無辜又好像有點受傷的表情,心下不忍,但她實在不想藍晞再因為她的緣故而受傷,她以為上回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沒想到藍晞還是義不容辭的見義勇為了,她胸口悶得很,又無法紓解,隻好“哼”了一聲,把視線移到了別處。

藍晞雙手握住水杯,注視了一會兒杯子裏的水,水麵晃蕩出細小的波紋,他的眼神落寞中又帶了點黯然,他似是在對那杯水說,聲音越說越小,墨色的瞳仁中映不出半點情緒。

“可他是你爹。”

就這麼簡單的五個字,卻把慕紫震動的一下子沒了反應,她的思維也像是突然被這五個字震得短路了一樣,她轉過頭看向坐在床上的藍晞,一個眉目清秀卻身世淒慘的少年,不過十七歲而已,在這個世上卻已經隻剩下他孤身一人了,要以何處為家呢?

要以何人為家人呢?

慕紫握緊拳頭,她想,家人之間是不應該有欺騙或隱瞞的。

她緩緩地走到床邊,坐在藍晞身邊,她緩慢卻異常堅定的說,“藍晞,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

藍晞抬起頭疑惑的看向慕紫,手指有些不安的絞動著床單,他隱約知道,這似乎是一件意義重大的事,至少於慕紫而言。

“我並不是林遠揚的女兒,更不是林家人,我隻是為了幫助茗落才以林家女兒的身份留在這裏的。”

慕紫在藍晞越來越驚訝的眼神裏更加堅定了說下去的決心。

“我和你一樣,在這個世上是孤身一人的,所以我們倆就是彼此的家人,再也沒有別人了,你以後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請先想一想我這個你唯一的家人,你也是我唯一的家人。”

慕紫扶住藍晞的肩膀,把頭埋進雙臂間,聲音悶悶的,帶著懇求的意味。

“不要再受傷了。”

裴征似乎甚為悠然自得的靜立於養心殿中,殿內雖是一片光亮卻也是一片寂靜,隻聽得到璟燁批改奏章時毛筆與紙張的摩擦聲。裴征嘴角微翹,他挽起金絲鑲邊的寬大袖口,雙手交握負於身後,一身藏青色的朝服將他襯得比平日裏要沉穩深邃得多,他的視線似乎膠著在地上,白色綢布襯底的鞋子在明黃色的地麵上顯得尤為顯眼,璟燁在翻頁的間隙抬眸瞥了他一眼,複又低下頭去旁若無人的批改起奏折來。

看璟燁沒有開口的意思,裴征卻也沒有半點著急的樣子,就連視線都沒有轉移一下,仍舊是甚為怡然的凝視著地麵。璟燁合上奏折,把它往邊上一扔,慢條斯理的開口褒獎道:

“裴相做事果然滴水不漏,這麼簡單就擺平了林尚書。”

裴征微笑著抬起頭,笑容仿佛是三月和煦的春風拂麵而來。

“若是沒有陛下您的相助,微臣又怎麼能夠這麼暢通無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