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姊為兄 雌做雄(1 / 1)

雪兒很難過,怯生生大氣又不敢出一聲。坐在床榻上淚眼婆娑看著“哥哥”打理簡單的行李。是的,“哥哥”,即使沒有外人在也隻能喊“哥哥”了。昨天他就告誡自己無論在人前還是人後她都不再是她的姐姐,隻能是永遠的哥哥。

楚瓔覺得在這個男強女弱的世界,她必須像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樣才能更加的堅強,再者,她早已習慣男兒自居,被雪兒天天叫著姐姐,怎麼聽都覺得別扭,索性就讓雪兒永遠改了口。

哥哥和自己說他要下山了,要去尋找殺害他們全家人的凶手。她想要跟著去,卻被哥哥給否決了。也是,她一個小小的孩童,能做什麼,跟著去大概隻能徒添亂罷了,她,她是累贅嗎?

“別多想,隻是不想你再受傷害!”不知幾時,收拾好行李的楚瓔行至跟前,彎下腰,帶著薄繭的柔胰輕拭她的眼淚,摩擦著雪兒精致的臉盤,楚瓔的心微微觸動,她,是他今生唯一的守護,然,他就要離開,也許一輩子也無法陪伴其左右。

塵世間殺機四伏,唯有把她丟在這偏僻的孤山之中才能保性命無憂,雖有師父關照,但是山中寂寥他最是清楚,不過,幸好她性子開朗,想必定是不會如他這般孤獨寂寞。

“我不怕!你帶我走好嗎?我想和你在一起!”雪兒仍是不死心,幾近哀求的爭取,楚楚可憐的樣子真的叫人於心不忍。

再大的傷害也抵不過至親不在身邊。從小被嗬護,被視為掌上明珠,被大家捧在手裏的她,做不到像哥哥一樣一個人被迫寄居在這深山野林中,不是她太過嬌貴,而是一時承受不來,特別是現在,她滿腦子都還是親人們死去時的慘狀,因為哥哥的守護,她才得以心安神寧的睡上一覺,夢裏她還見到了慈愛的爹,溫柔的娘,活潑的小雨點,她們向她微笑,向她招手,告訴她——她們不痛苦,死對她們是另一種解脫了,她們去了一個美麗的世界。

可是昨晚,哥哥不在身邊,她又變得渾渾噩噩,夢境變了,變成了爹被壞人一刀抹了脖子,憤恨的血流股股噴出,染紅了脖頸;娘親仰望長空帶著恐懼的瞳孔劇烈收縮,不舍得離開了這個塵世;奶娘和翠兒伸著斑駁陸離的血手掐向她的脖子,令她喘不過氣來……

自知在夢中,卻是死活也醒不過來,恐懼與害怕沿襲她的每一根神經,眼皮不斷跳動,手舞足蹈的踢翻了被褥,驚醒了一旁看護的師姐,最終是在師姐的叫喚下才從那個靈異的夢界回到現實。醒來後才知道哥哥去了無塵祖師的“靜幽洞”還未歸來。

“人最大的敵人是自己,你唯有克服了自己的心魔才能學會成長!”除卻不想她受傷害,楚瓔更多的是不想要雪兒過多的依賴於他,他注定無法照顧她一生一世,她必須學會成長。況且,和好好活著相比這點夢魘真的不算什麼,夢魘可以克服,生命沒了便再也回不來了,好比他們的爹娘再也回不來了,連昔日的寥寥數麵都成了奢望。

“我不要克服心魔,我隻要跟著你,你到哪我就到哪!還有我想要親眼看著你血刃我們的仇人,求求你,帶我一起走吧,好不好?”淚如雨下,小孩子脾氣又上來的雪兒怎麼說都說不通。她才不要管什麼心魔,她隻要他,有他在,什麼心魔都不是問題。再者就算她沒有能力替父母報仇,也想親眼看著仇人死在哥哥的手下。

“不行,你跟著我行動多有不便!”違了心說出製止之言,沉了臉色,堅定自己的決心。看著她梨花帶雨、泣涕漣漣的模樣,他真有種帶她一起走了的衝動,不過他是楚瓔,是理智強過一切的楚瓔,她九死一生逃出了那個地方,那就必須留下來,必須活下去,李家的香火需要她來傳承。

而他,命格多舛,生死難定。身為知天象、懂五行之人,又豈會不明白師父的擔憂,光是他的祝融之身,離了這青雲之巔的寒潭會有怎樣的危險都是一個最大的未知數,更不用說即將麵臨的國仇家恨。

“嗚嗚,還說叫我不要多想,你就是嫌棄我,嫌棄我給你添麻煩!我就是個累贅。”心理明明是理解的,口裏還是忍不住埋怨,小手捶著楚瓔的胸膛,宣泄自己悲傷的情緒。

伸出手,將她堅實的攬入自己的懷中,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閉上眼,感受她細密墨發中天靈之下象征生命的跳動。

任她哭泣,任她誤解。

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好“姐姐”。

嗚嗚,雪兒哭得更歡了,哭,她必須哭,必需把心裏的難過更多的是不舍都給通通哭出來,她要哭得他心痛,哭得他永遠記住她。

“答……答應我,活著……活著回來見我,我……我等……等你回來!”

抬起頭,閃著淚光的眼睛對視上楚瓔難以叫人揣度的雙眸。

“答……答應我!”抽抽噎噎,急切的索要回應。

答應嗎?他能活著回來嗎?對於這個問題他沒辦法回答。

“好!”

既然她要,便給她一個好好活著的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