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急驟的暴雨嘩嘩地下著,每一次豆大的雨滴打下來都在車窗上摔得粉身碎骨,然後像眼淚一般緩緩地流下,留下一串串重疊的痕跡。直到把窗外的一切都模糊地幹幹淨淨。
他坐在副駕上,眉頭緊皺地看向一切都模模糊糊的窗外,心中煩躁的情緒更甚——十二年前,也是這樣狂亂的雨夜——他輕歎一口氣,垂下有些沉重的眼瞼,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點燃。
瞬間,煙霧繚繞。
開車的慕也轉過頭來微微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問道,“您要開窗嗎?”
他擺擺手,隨即將煙一把掐滅。
他本就不喜煙的嗆人氣息,隻是此刻心裏亂糟糟的,疼痛的觸覺似是波濤一陣陣翻滾而來,又似是車外這暴躁的大雨一滴接著一滴狠狠打在他微微顫抖的心肌上。
車外的雨越下越大了,甚至雨刷都來不及將一屏的雨水趕淨,另一波又匆匆趕來。
“快到了嗎?”他捏捏額頭,聲音透著一絲無力的疲倦。
“快了,我們已經開到焦興路口了。”慕也朝外望了一眼,回答道。
“嗯。”他微微點頭。焦興路口,有點耳熟,唔,他記起來了,這裏距離明家的別墅很近,好像有一個廢棄的商場。他本來打算把這商場買下來的。
吱呀——
突然,疾馳的車戛然而止。
“怎麼了?”他有些不耐煩地問道。窗外的雨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停下來?
“少爺,車熄火了。”慕也有些垂頭喪氣地說。這沒剩幾步的路程,怎麼突然熄火了呢?“少爺,我馬上下去看看。”
慕也冒著雨下去看了看,這才發現油泵出現了故障。他抬頭望了望這感覺一時半會下不完的雨,隻能敲了敲車窗,“少爺,油泵好像燒了。我去附近幫您攔個車。”
車裏隻剩了他一個人,雨依舊在嘩啦啦嘩啦啦地下著。一聲又一聲,敲擊在車窗上、車頂上,咚咚咚咚咚咚。
好像又回到了十二年前。他一個人瑟瑟發抖地躲在車裏,聽著被緊緊推搡著的車門那裏傳來一聲又一聲的“咚咚咚咚。”
他好想推開車門,可是他稍一用力,那身子就更加用力地積壓車門,不讓他下車來。
漸漸地,他的手無力地垂下來,眼睛變得空洞,已經沒有眼淚可以流下來了——車外,安靜了。沒有了廝打聲,沒有了槍擊聲,雨聲也小了。
回憶的浪潮像是一雙手一樣狠狠地掐著他的喉嚨,讓他喘不過氣來。他的手輕輕握住把手,輕輕一推,車門就開了。
雨絲鋪天蓋地地打下來。
他撐開傘,慢慢下了車。如果當年,他也有這種勇氣…他深吸一口氣,攥著傘柄的手慢慢握出了青筋。
他打算去那個廢棄的商場看看。
誰知,沒走幾步,他就感覺自己的褲腳被人牽住了。好像一根細細的線輕輕的牽住,沒有什麼太大的力氣,輕輕一甩,就能甩開。
他的心又是一顫。
他低頭,看見了地上躺著一個人。即使雨很大,可是她身邊依舊鋪滿了鮮血。
就像十二年前一樣,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隻有,隻有血是動的。
他蹲下身子去,血腥味撲麵而來。他微微皺了眉頭,伸出手去拂開黏在她臉上亂糟糟的漆黑的發絲,看清了她那張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救我…”她想使勁地睜開眼睛,卻感覺眼皮有萬斤重,腦海裏一直嗡嗡地響個不停,她好想睡覺,好想睡覺。
她纖細的手腕纏上那陌生人的褲腳,毫無力氣地停在那裏,她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了,或許她快要死了,如果那人一甩,她就絕無可能再抓住他。
幸好,那人停下了腳步,緩緩蹲下了身子。
他的手帶著雨滴拂開了她臉上糾纏的黑發。她好想睜開眼睛看看。
雖是毫無血色,雖是奄奄一息,但是這姣好的麵容很容易讓人念念不忘。
他倒吸一口氣,將雨傘扔在了一邊。
這個女人,他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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