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總管歎聲道,“心病還須心藥醫,可是如今兩位娘娘……唯有等到今年選了秀女看看了。”

三兒似是很不讚同,皺著眉頭揮手道,“走吧走吧,真是的,這算什麼方法。”

李總管並未再說什麼,隻是匆匆離開。

皇宮千秋萬代,唯有不變的便是這宮中的清冷。許是大了些,許是,人少了些。那嗚咽的簫聲回蕩在清冷的宮殿中,似是就連那積存在角落裏的灰塵也開始起舞。封存了一天又一天的痛苦,陳埋在心角裏銘心刻骨的記憶再一次開啟。心,開始沉淪。疼痛,再一次複蘇。

嗚咽變成了悠揚,似是繁花在眼前。春風拂麵般清爽,心底一片清涼。嘴角蕩開的一抹溫柔的笑意就像是春日的陽光,遍布了清冷的心中。

“與君歌……香兒,這是你的與君歌……”簫聲戛然而斷,雙手頹然垂下,低低的笑聲中夾雜了些許的苦澀。

“皇上,皇後與小皇子已睡下了,咱回吧?”李總管欲要接過君淩浩手中的簫,卻在接起那一刻,那隻簫應聲而斷。

“皇上……”李總管心中大驚,忙跪在地上。

啪一聲,兩段簫掉在地上,似是一把鐵錘砸在了心上。

哼哼兩聲笑,君淩浩搖頭笑著。那笑聲中的苦澀與無奈,讓人心涼了半截。

“小李子,你說,香兒與秋兒,過得好嗎?”

李總管恍然抬頭,隻見他微微抬頭,望著那皎潔的月光,微微一笑。從未見過他如此的溫柔看過誰,此時他的眸光卻如同望著心愛之人一般,溫柔如水也不為過。

“皇上,有您日日陪伴著,皇後與大皇子自然是過的很好了。夜深了,咱回吧?”

君淩浩轉身,月光下,那鬢角處的銀絲赫然刺眼的很,竟讓人心疼緊。

“李總管,多送些被褥過來,香兒……怕冷。”

“是!”李總管低聲應著,卻已潸然淚下。

“傳朕的口諭,明日將雪妃貶出宮門,永世不得入宮。”

“是!”

腳步聲已遠去,唯有李總管抽噎的聲音此起彼伏。

“李公公,皇上如此癡迷已經一年。如今,這算好了麼?”

君淩浩早已遠去,李總管站起身來,回頭看月光下的人,不知何時,一女子已靜立青竹下。躬身歎道,“西門姑娘,多謝您這一年來對皇上的照顧。若不是姑娘將這曲與君歌日日吹奏,讓皇上牢記於心。隻怕皇上還要沉浸在雪妃娘娘與皇後娘娘死去的悲痛中。如今我也算是看出來了,皇上隻怕早已醒了過來,隻是,不願意麵對現實罷了。”

月光下的女子有些朦朧的美麗,雖然是蒙麵,卻擋不住那璀璨的眸光。隻見她的眸光閃動,半晌,終是歎聲道,“他崢嶸一生,舍了親人與愛人得到了江山,如今……他許是最累,最苦的了。”

“還有姑娘這位知己在,皇上也算是欣慰了。皇上雖不知姑娘的存在,但是今日皇上這樣的命令,想必也是想要忘記過去了。總之,皇上的病,還要多謝姑娘了。”

女子微微搖頭,麵紗浮動,可見麵紗下麵容嬌好。

“沒有想到,黛香的死對他的刺激是如此之大。原以為他心中可將任何東西都放下,除了那江山。卻沒有想到,這一年中,他竟然皆是生活在了自己的記憶中。不願意自己走出那記憶的牢籠,這一場繁華的戰爭,到底,誰也沒有贏。”清風拂過,女子輕揮手,身形早已消失在了院落中。唯有那淡淡的歎息聲如同梵音一般繞在耳際,久久不散。

“當年,我為了這江山舍去了她們……如今,懷中空落,若是放棄了這江山,我們可回到從前?”

李總管猛然回頭,青竹下,君淩浩望著女子消失的方向,輕輕搖頭,眼中迷蒙,“隻怕……再也回不去了。”

如同她所說,這一場繁華的戰爭,沒有一個人是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