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若有半月糧草,秦軍戰舟半月便增百五十艘……”騶開已經不想說下去了。己方現在正處於一個非常不利的時期,戰線過長,兵力卻不足。如果三十多個師旅六、七百艘戰艦一次性投入到西線大澤,而不是現在這般分批投入,秦人必然戰敗。
兵力少,敵軍兵力卻與日俱增,南鄭以及沔水上遊又不能放棄,這就注定己方要速戰速決。擰著眉頭的騶開思量了大概半刻鍾,才對舟舷下等候的冒突命令道:“再探。多探。”
冒突又飛馳而去,這一次不是一艘,而是五艘,諸人的注視下,五艘冒突很快就消失在沔水有些彎曲的河道裏。這時候騶開道:“秦人既已離沮邑而去,全軍士卒可飲一卮酒。”
本以為騶開會安排軍務,沒想到他第一道軍命卻是準士卒飲一卮酒。一卮酒並不多,哪怕是最容易的醉酒的士卒也不會醉。這樣的歡飲還能提高全軍的士氣,讓他們清楚秦人懼我。
軍吏領命而去,騶開話入正題:“沔水狹小,秦人此舉乃約我至大澤一戰。”
“有何不敢!”項超是最年輕的,他厭惡水戰,可當下的形勢又不得不與秦人水戰。
“大澤寬大,一入大澤非生即死。”騶開說話間又想起了上次的戰事。不會水的趙人落水後一直在澤麵上撲騰,仿佛整個大澤已然沸騰。等越師去救時,澤麵上除了少數抱著木槳建鼓的士卒,其餘士卒不是沉入了澤底,就是漂浮在澤麵。
“不入大澤,不守住大澤北麵之魚關,戰事如何休止?”景龜說道。沒有固守魚關是成通最大的失誤,但那時候全軍都想著攻入關中,誰又能想到秦人舟師會順沔水而下呢。
“息師、隨師、城陽師、新蔡師、下蔡師、期思師、沮邑旅,我軍不北逐秦人,六師一旅將永淪西陲。”成封比任何人都希望驅秦人出魚關,這是救出這些師旅的唯一辦法。
“既來之,則戰之。”昭柳來南鄭時就知道這是生死之戰,現在這個時候打退堂,回去隻會被國人嘲笑。嘲笑他,他可以忍,嘲笑昭氏,他決不能忍。
率軍與戰的將率都決心與秦人一戰,哪怕交戰之處不是原先預想的沔水,而是寬近二十裏的大澤。隻有不卜梁居有些苦惱,他問道:“若是戰於大澤,大翼炮艦僅十二艘,這……”
“戰於大澤,秦人若再列圓陣,以火炮擊之可也。”騶開搖了搖頭,笑道。
“大翼炮艦仍立於軍陣最前?”卜梁居再問。
“可列於軍陣最前,你可知弓弩之卒?”騶開答後反問。他知道秦人不會再列出圓陣。
“知也。”卜梁居點頭道。“騶敖之意,乃大翼炮艦交兵前居前,交兵後……”
陵師弓弩手交兵時是‘退後’的,實際不是他們退後,是後方步卒從他們的隊列間隙中穿過。隻是,陵師作戰,退後的弓弩手仍然可以射擊——‘教戰之令,短者持矛戟,長者持弓弩……’,這就是說,矮個子在前方用矛戟鏖戰時,後方的高個子還可以發射箭矢,因為他們個子高,射出的箭矢傷不到自己人。舟師不同,大翼炮艦的甲板沒有比卒翼戰舟更高,反而比卒翼戰舟更矮,不可能像弓弩手一樣站在矛戟手後方射箭。
想到這裏卜梁居臉瞬間發紅,騶開將大翼炮艦比作弓弩,雖不是直接的羞辱,卻也是一種忽視,他不認為十二艘大翼炮艦能在這場會戰取什麼作用。
卜梁居臉上變色,騶開的話大家也聽在心裏,隻是幾百艘戰舟在大澤上廝殺,十二艘炮艦又能幹什麼?而且它是如此的不便,總不能兩百多艘戰舟和它一樣,舟艉對敵,引秦人來追吧?
“卜梁舟校以為,十二艘大翼炮艦當如何布置?”騶開完全是無意,他隻是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而已。
騶開直接發問讓卜梁居心裏好受一些,可當他一想到戰於大澤、想到大澤的寬度,心裏也沒了底。他想了又想,最終道:“請騶敖準大翼炮艦戰於前,距我五裏。若我誘動秦人舟陣,騶敖可趁此而擊之。”
卜梁居這是要單獨作戰,以先鋒的方式襲擾敵陣,諸人聞言眼睛一亮,騶開也點頭道:“諾。明日入大澤,以你為先鋒,全軍距你五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