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鄉xiayi出了兩個響當當的名人,一個是拿筆的孔子,韓小亞為了炫耀他的博學說是從一塊死人墓碑上找到的曆史記載,證明孔子的祖籍在此,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舉家大遷徙到SD,孔子成人後憑著厚臉皮周遊列國,沒少挨白眼遭擠兌,的確,靠嘴混飯吃不容易。

另一個是拿槍的彭雪楓,我總是樂意稱呼他為彭大將軍,這樣的稱呼源自毛主席誇讚彭德懷的詩,我十三歲左右依照自己的喜好(純粹從藝術的角度出發,和他偉大與否無關)背誦他的詩集,紙張印刷粗糙,錯別字很多,其中一首寫道,山高路遠坑深,大軍縱橫馳奔,誰敢橫刀立馬,唯我彭大將軍,詩裏的彭大將軍被我借用。

根據xian誌上的記載,內戰期間,戰鬥結束,打掃戰場,彭大將軍親臨現場視察指導工作,被裝死的國民黨反動派的反動暴民黑槍打死,遺愛俠義。

拿筆的孔子被後世口誅筆伐,拿槍的彭雪楓死在槍下,曆史有時候就是那麼荒誕不經。

xiayi是髒亂差的典型,除了馬路筆直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優點,縣內有孔子和彭雪楓雕塑位居縣城的東西走向,韓小亞說是南北走向,我對方位的認知始終處於錯亂狀態,無論如何校正都像指南針堅定不移的指向南方一樣,孔子像在縣城中部,他老人家站在轉盤中心,麵向北走,像是去菜市場買菜又像是被驅逐出境,八成是年老色衰,回首往事,為年輕時沒有調戲成南子而邊走邊悔恨,總之,我不認同官方的說法,稱他是告老還鄉,回到老家上墳祭祖,在道德上無限拔高他。

每次乘車離開故土,客車要在他的雕像前繞半個圓周,他的石頭臉雕刻的失真,看著都覺得苦大仇深,雕像最失敗的兩處是臉部和眼睛,臉部的贅肉墜著,眼睛倒是神采奕奕,像是李大爺在課餘時間完全義務為我們普及知識時的眼神。

彭雪楓像在縣城的西部,雕像高度是孔子像的兩倍,他永遠不知疲倦的揮舞著右手,好像但凡有點本事的人都喜歡揮手,每次看完孔子的苦瓜臉再看彭雪楓的右手,我總覺得我是被驅逐出故鄉的遊子,孔子一臉的厭惡之情,像是在說,別擋道,快點走,絕對不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彭雪楓則仁義一點,雖然表情是指點江山但是兼含同誌們辛苦了,他的手勢給我一種親切感。

我把這兩尊雕像當成即將到家鄉的標誌性建築物,每次回到家鄉先看到彭雪楓的背影,再從孔子像旁繞完離開時沒有來得及繞的另外的半圓,劃成一個圓周,才像是功德圓滿,孔子的背影遠遠沒有彭雪楓的背影偉岸。

我對孔子像的印象深刻源於我暗戀的姑娘和我女朋友,初中畢業考試結束,完成一件大事之後,人總會感到莫名的空虛,我有幸被拉壯丁陪著她們兩個逛街,我女朋友那時和我是肉體上純潔的友誼關係,我心裏對她有一種發於情止於禮的好感,這是我樹立妻妾成群的違法夢的中期,和我暗戀的姑娘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小曖昧,在我女友的逼迫之下回顧這段她認為罪惡我認為美好的曆史時,她總會用祥林嫂的口氣展開對我的批評,如果她覺得批評的力度欠缺,接下來會使用魯迅橫眉冷對千夫指的態度讓我展開深刻的自我批評,靈魂深處狠鬥色字一閃念。

我女朋友在批評我時妙語連珠,像對待敵人一樣警戒性很高,由於她掌握著我是否說謊的鑒定方法,並且行之有效,我如果不如實回答或者回答的不能夠讓她滿意,她會長時間的使用軟暴力,她使用軟暴力的方法逐漸升級分為三種,第一種是三緘其口,無論你如何花言巧語休想讓她發出哪怕是一聲不屑,這種時候我雖然感受到了難得的安靜,可這種安靜隱藏著危機,無法讓我心安理得的看書、寫字、發呆,我總感到有一雙無形的手不知從哪個方向隨時會向我伸過來,將我除之而後快,這種熱愛沉默的女子真讓我難以招架。

第二種是女人最慣用也是最管用的伎倆,特別是對我,那就是落淚,我最怕看到有人流眼淚,我的同情心和別人的眼淚像是串聯在一起的兩個燈泡,同開同關,我女友如果眼淚落得梨花帶雨,我一定會說最甜最酸事後我個人都覺得惡心的話,隻為我女友破涕一笑,在我身上施粉拳,語調半含幽怨半含嬌羞譴責完我,然後讓我在她生滿青春痘的臉上輕吻兩下,化幹戈為玉帛,特別要提到的是,我在親吻我女友的荔枝臉時,總想避開那些微型的胸脯和淺淺的坑,我在她熟睡時仔細勘探過她臉部的地形,想在臉部找到容得下嘴的局部的地方很難做到,除非上大型機械推土機先進行修繕,這種假設不能夠成立,我隻能把重心向上轉移到額頭,我掀開天然的蓋頭劉海,還好額頭一馬平川,我終於找到一處我認為比較適合親吻的土地,我經常親吻我女友的額頭,以至於她認為我在她的改造之下變得溫文爾雅,越來越貼近她所認為的紳士風度。

第三種是邊哭邊控訴,她這樣做總會讓我和我奶奶所說的憶苦思甜聯係在一起,我奶奶生活的時代熱衷於內鬥,戰天鬥地整人鏟除四害,波及三界,特別是整人,活人生不如死,死人挫骨揚塵,第三種方法使用起來的效果更佳,聲淚俱下的畫麵感對我更具有殺傷力,麵對此情此景,我隻有繳械投降的本事,先把本不該負的責任攬過來,待她情緒恢複到能夠講道理的時候重新厘清責任的歸屬,我發現這種自首行為是釀成她日後唯我獨尊的自大狂性格的階梯,自首是給自己潑髒水兒、扣屎盆子,我每自首一次她就在自大的路上向前一步,我認為,總會有我無法承受她的壞脾氣的那一天,事實上,我沒有等到。

實際上還有第四種離家出走,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實施,在她每一次使用完第三種的時候,她都會向我下最後一次通牒,你如果再惹我生氣,對我態度不夠溫和我就離家出走,讓你一個人在這屋裏,孤獨死你,我坐車千裏從XJ趕到蘇州,寄她籬下,她手裏掌握著財政大權,我每個月的財政收入基本上都貢獻給了中國銀行,幾年前,我一時沒忍住貪欲,想投機倒把固定資產發橫財,貸款買了一百平米兩室一廳的商品房,發橫財遠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容易,簽合同、辦貸款,完畢,國家的政策變動,房子已經不好出手,我隻能留著以後當作結婚的房子,以我的還款能力還需要至少十年,從此,我的人生有一種被套牢的感覺,我假期移師蘇州的主要原因是想在我女友這兒提前享受一下要大約半個世紀才後能過上的退休生活,這個主要原因隻有我知道,次要原因是想享受一下夫妻生活,這個我女朋友心知肚明無需多言。

她每天五點下班,加班最遲八點,我留守在出租屋裏,構思一部我也不知道要說點什麼的小說,她下班後,會拽上我找一個小館子或者路邊攤吃點我們都喜歡的東西,亦或者買點鹵菜打包回來,就著一瓶啤酒,我開始胡言亂語,大多時候我說的不著四六,前後內容打架的事也時常發生。

那一天,她八點下班,我穿上她前幾天新給我買的一身貴的離譜的衣服,因為價格的原因我拒絕上身,我一農民工穿太昂貴的衣服讓我在心理上有負擔,我表達了我的觀點之後,遭到了她的強烈抗議,她表現的一如既往地決絕,讓我必須執行,我從來沒有過的勇敢了一次,堅決不去執行,因此狠狠的吵了一架。

我一路小跑著去接她,她看到我穿了她給我買的衣服,說了一路酸不拉幾諷刺我的話。

晚上,我趴在床上看月光,她和她媽媽打電話,東拉西扯聊了很多,在我聽不到她們說話的聲音的時候,我認為通話已經結束,我說,終於結束了,不用看嫦娥奔月了,可以看你了。

目標暴露。

我和我女朋友風塵仆仆的從蘇州趕來,地下情被她富有偵查智慧的媽媽發覺,命令我女朋友立刻回家負荊請罪,她媽媽得知我的情況後,已經表明自己的態度,棒打鴛鴦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