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恨水長東(大結局)(1 / 3)

飛機在正午過後抵達了福州長樂機場,紫打的上了高速直奔柳城。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博兒在紫的懷裏一直酣酣沉睡,紫望著車窗外掠過的青山綠水,心格外忐忑,此刻才體會什麼叫“近鄉情怯”。一路上,紫睡了醒,醒了睡,很不安穩。夢境中一些往事交替出現,朦朧卻又真真切切。夢裏的人是曾經那麼撼動她心弦的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而現在這些如花的生命早已被流逝的時光衝刷得麵目全非,諸如魏茗珊,諸如林瓏——

傍晚之前,紫到達了柳城。看著的士車窗外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的新新小城,紫的眼睛迷濕了。她想起那句“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的詩句,無盡的滄桑感湧上心頭。中國人的心裏永遠有著很深很深的故鄉情結,走到哪兒都有濃濃的鄉愁籠罩心頭。

奧運會已經結束,殘奧會也已開幕,紫看著從街上走過的小孩手中拿著福娃妮妮,一臉天真洋溢,博兒已蘇醒,他仿佛知道已經到達目的地似的,揉揉惺忪的睡眼,無辜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小姐,你要在哪裏下車?”的士司機問。

“把我送到酒店裏去吧!”紫說,旅途勞頓,她感覺自己髒兮兮的,迫切想洗個澡,洗去一身的風塵仆仆。

可是的士司機說道:“小姐,我對這個城市不熟悉,你還是在這裏下車,另外叫輛本地的車帶路吧!”

紫同意司機的提議,付了錢,一手抱著博兒,一手提著皮箱下了車。

的士開走了。

博兒的雙手緊緊地摟住紫的脖子,而紫看著身旁的人流與車輛,感到深深地茫然。闊別多年,所有記憶都顯得斑駁和模糊,柳城原也不是她所熟悉的,那時當她居住在小鎮裏,抬頭仰望四維的天空就像坐井觀天的青蛙,柳城就是她深深向往的地方,像天堂一樣。而現在的柳城對她而言,隻是世界的一隅,一個小小的角落,必須讓她用格外憐惜的心情去觸摸她。

正當紫愣愣失神時,一輛人力三輪車已停在她身旁,用很不標準的普通話問她:“你要叫車嗎?”

“送我去酒店。”

紫像是遇到了救星,抱著博兒坐上了三輪車後座,而三輪車師傅已經下車幫她把皮箱提了上去,一切準備就緒,三輪車師傅跨上車,輕快地踩動腳踏板,紫的心情頓時舒暢起來,拂麵而來的是暖暖柔柔的夏日的晚風,天邊夕陽如酒。

紫住進了本城最尖端的酒店——東方大酒店。幫自己和博兒都洗了澡,紫問服務員要了電吹風,在房間裏幫助博兒吹幹頭發之後,又吹自己的頭發。電視調頻到本地的新聞頻道,此刻正播放小城電視台最紅的主持人馬方方的節目“新視界”。馬方方甜美的聲音淹沒在電吹風沙沙的響聲裏,馬方方看起來一點兒都沒變,還是那麼清爽自然,丹鳳眼依舊流光輕轉,透露著自信與微笑。

在吹頭發的當會兒,紫決定自己要先去探望一下魏茗珊的丈夫和女兒,這許多年,汪飛翔是否已從失去愛妻的傷痛裏緩過神來?他是否已為那可愛的小女孩找了個新媽媽?

把自己和博兒都打扮清楚,紫站在鏡前打量了自己和博兒一番,身旁的博兒穿了一身白色休閑款的“夢特嬌”童裝,頭上扣了頂圓形帶邊的藍色牛仔帽,看起來帥氣而有型,而自己穿了件米黃色T恤,柔軟的麻質長褲,感覺幹淨自然。她理應以最飽滿的姿態去看望老朋友。她心中最不想褻du的就是友情。牽著博兒的小手去酒店餐飲部吃了晚餐,紫出發了。

走出酒店大堂,天色已朦朦朧朧地黑下來。華燈初上。夜幕裏的小城安靜又俏皮。

紫叫了輛人力車,車子繞過那許多彎彎巷巷,很快就把她和博兒送到了汪飛翔的家。

站在鐵門外,從鐵棱的縫隙裏望進去,花園的草木依舊蓬勃,夜來香的香味隨著晚風傳送出來,那麼濃鬱和熱烈,像是熱戀中的女子散發出逼人和馥鬱的氣息。

在那條草木夾道的石子小路的盡頭,那幢兩層樓的小洋房寂寞地佇立在夜色裏,路燈投出的銀白的光為它鑲上朦朧的銀邊。

依稀仿佛,紫抱著剛滿月的小福在茫茫黑夜裏找到這扇鐵門,坐在台階上哭泣,哭累了便睡去。魏茗珊穿過花園踏著黎明的曙光來到她身旁,將她擁入懷中,一疊連聲地呼喚道:“紫,紫,可憐的紫——”

想到這,紫極度悲傷,淚水不自覺又迷濕了眼眶。小姐姐,你在天堂還好嗎?是否有像但丁那樣的運氣,遇到維吉爾那樣賢德的向導,帶你到各處遊曆?我的小姐姐,紫來看你了,你若在天有靈,來家中與紫相會吧!

紫按了門鈴,許久,一個穿著家居服蹟著拖鞋的男人從洋樓裏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腳底像踩著棉花似的飄飄浮浮的,順著石子小路一直走到鐵門邊。紫認清來人正是汪飛翔。眼前的汪飛翔形容消瘦,麵色蠟黃,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紫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又是欣喜,又是震驚。喜的是久別重逢,驚的是汪飛翔的巨變,再不是那個站在魏茗珊身旁帶著金邊眼鏡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英俊男人,竟是如此的落魄狼狽,仿佛風吹即倒的樣子。

“姐夫,你還認得我嗎?”紫顫抖著聲音問。

站在鐵門內的汪飛翔,扶了扶鼻梁上的金邊眼鏡,眼神迷蒙地看著鐵門外的紫和博兒。他甩了甩頭,似乎在記憶裏努力搜索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對應的那個名字,終於他頓悟似的看著紫,眼睛裏發出異常雪亮的光芒,連忙給紫開了門。

“你是紫嗎?一定是的,對嗎?”

紫的淚奪眶而出,她咬著唇,無法回答他的話,隻能拚命點頭。

汪飛翔已抱起地上的博兒,他對紫說道:“快進來吧!到裏麵坐。”

關好鐵門,紫跟著汪飛翔穿過石子小路,向那幢小洋房走去,一路上紫聽到汪飛翔粗重的喘氣聲,他似乎格外辛苦地走著每一步。

“姐夫,還是我來抱博兒吧!”紫連忙抱過博兒,減輕汪飛翔的負擔,她心裏暗忱汪飛翔一定是患病了,才這樣形如枯槁。

走進小洋樓,一股中草藥的香味撲鼻而來,香味是從客廳茶幾上的那個藥壇子裏散發出來的,藥壇子旁邊放了一個還留存著藥渣的碗,紫明白汪飛翔的確是生病了。

紫和博兒坐到沙發上,汪飛翔削了蘋果遞給博兒,博兒靜靜地坐著,並不伸手。麵對汪飛翔投過來的詢問的目光,紫感到有些尷尬。她接過蘋果,柔聲對博兒說:“吃吧,寶寶,還不謝謝叔叔。”

博兒對汪飛翔道了聲“謝謝”,接過紫手裏的蘋果,隻是拿在手裏,並不吃,也不把玩。

“這是你的孩子?看起來有些內向。”汪飛翔說,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有氣無力。

紫並不搭腔,而是岔開話題問道:“姐夫,你看起來很憔悴,生病了嗎?”

汪飛翔點頭,“我正在休病假,隻是小毛病,沒什麼大礙。”

紫知道他是敷衍之詞,看他的模樣都有些病入膏肓了,可是他不願多說,她也不便多問,便又轉移了話題:“你和小姐姐的女兒呢?讓她出來和博兒玩一玩吧!”

“剛睡了。”

“怎麼睡得這麼早?”

“今天沒有午休,所以吃過晚飯就乏了,自己到床上倒頭就睡。”

“聽起來很乖巧的樣子,上學了吧?”

“正在上幼兒園。”

“平時都你一個人帶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