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想要活命,那就不能拘泥於什麼狗屁道義。
兩個時辰後,許平終於拖著病體徹底走出了密林地帶,眼前一片碧野,水鳥逡巡,乃是灘塗地帶。再往遠處,一條大江如鏡,如蒼穹倒懸,天藍如玉。
許平心中一陣欣喜,忙不迭地加快速度趕了過去。
站在江水一畔,饒是許平幼時浪跡天涯,四海為家,見過不少人情風物,但還是忍不住麵露震驚之色。
眼前陰川,清寧如鏡,看去徐徐而流,波瀾不興,但那股渾然天成的磅礴之勢卻暗蘊其中,綿綿不絕;整條無邊浩水,靜謐異常,卻偏有龍吟虎嘯飄搖其上,宛若世間潛龍,盤桓於此。此水源起西方雷澤,流經中、荊,雲三州彙入東海,途經千萬餘裏。
上古時期便有文獻記載:神州以西,有澤名雷,中孕二奇獸,龍首鹿身,皆負青麟,人稱其雄為麒,其雌為麟。二獸乃天生神物,靈力通神,時而興雲布雨,喚雷作電,澤乃洪濤洶湧,惡水肆虐,無數村人枉死,一時雷澤泛濫,九州稱危。神乃震怒,親赴雷澤降此二獸,其雌斬首,其雄降為坐騎,馭其騰於九天之上,以指作兵,乃以神力劈出大道,西起雷澤,東至東海,乃成yīn川。
神跡,名副其實的神跡!
許平下意識地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又看了幾眼這條煙波浩渺的無邊大江,暗暗提醒自己,冷靜,冷靜,現在可是命懸一線,可沒時間在這裏看風景。
隨即他舉目四望,終於在遠處江岸便發現一個小小渡口,上麵正有幾尾烏舟泊在水上。他心中一喜,連忙趕上前去。
渡口處有一個頭戴鬥笠的中年漁家,年紀約莫四十左右,瘦小精幹,眼神炯炯。見到許平走上前來,嗬嗬一笑,道:“小兄弟,是要擺渡過江的吧。”
“是的,這位船家,過江需要多少銀子?”許平開門見山問道。
那人將許平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見他不過是一個容貌清秀,十五六歲的少年,衣著也無出奇之處,想來不會是有錢的主,隨即微微歎口氣道:“小兄弟,我看你年紀尚小,應該沒有多少銀子吧。這樣吧,我不收你錢了,此次渡江算是捎帶上你,不過,我得先問問船裏那位客人同不同意。”說罷他便鑽進渡口邊其中的一條烏木蓬舟裏去了。
許平微微一愕,心道這船家倒是個好人。自己身上當真沒有一兩銀子,方才本想用自己貼身的銀色短劍抵押當作船費,沒想到卻讓船家免了,不禁心頭一暖。
不過他趁等待的當空環視四周,突然想到了什麼,身子一動,朝那渡口邊的幾艘烏舟走去,看也不看,直接下到齊膝的水中,彎下腰用手中的銀色短劍將其餘的幾艘烏舟一一捅出幾個肉眼難辨的窟窿。
他滿意地站在岸邊看了看,暗想:“你們若是真能追到這裏,那就好好嚐一嚐這陰川的大水吧。”隨即麵上露出一絲狡黠笑意。
那個船家也從烏舟裏出來了,麵帶笑意地對著許平招招手,熱情招呼道:“小兄弟,快來快來,那位客人同意你搭這趟便船了。”
許平心中一喜,不禁對這船家道了許多聲謝,又懷著對船中人的一絲感激走進了艙內。
許平向艙中看去,不經有些發愣,眼前之人,一席月白僧袍,頭頂光光,須眉皆白,麵上皺紋橫生,此刻正閉目誦經,原來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老和尚手中正握著一串翡翠念珠,潔白如玉。那珠玉上靈氣充沛,金光隱然,一看就知不是凡品,此刻一串光潔如玉的翡翠念珠突然齊齊閃過一道黑芒,格外紮眼。便在此時,老和尚手指微微輕顫,陡然睜開雙目,射出幾道逼人精芒,死死盯住站在艙門處的許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