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有句俗語‘人間飛雪落花,祈清清羽如畫’。
祈清神山,半腰雲緲,薄霧輕悠。
山上常年落雪,四處皆白,唯山前一棵煙翎藤終年冰藍。
煙翎藤為上古撐天之藤,可結子,子為藍色,取名翎子,世人稱之為相思果。
煙翎藤下有宮殿,便是眾人敬仰的祈清宮。
祈清宮裏,有神,世人尊稱他為‘清羽尊上’。
他為人極為冷淡,傳聞,他常著雪衣,孤高清傲。鳳眸微啟,便可傾倒六界眾生。
這日
重瞳子戰戰兢兢把奏折呈上。
“尊上…”第一次麵對六界至尊,重瞳子雙腿打顫,額間冒出冷汗,緊張地說不出話。
清羽放下折子,清澈的鳳眸望向他:“何事?”
重瞳子嚇得發抖,竟跪在地上,額頭緊貼地麵:“從今日起…就由小童來伺候您,您有什麼吩咐盡管說,小童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也要完成!”
清羽起身,透過雕欄窗子望向外麵的飛雪道:“我不喜別人伺候,也不喜人界那套禮節,萬物皆有靈性,眾生皆平等,你起吧!”文雅又不失風度的聲音回蕩於大殿之中。
“是!”重瞳子舒了口氣,尊上,還是很好相處的。
清羽拾起躺在桌上的奏折,批閱起來。
重瞳子站在一旁,動也不敢動,生怕擾到尊上。但他畢竟是孩子,不一會便站不住了,他張望著殿內。
殿內擺設極為簡單,一桌一椅,牆壁四周掛了幾幅淡墨山水畫,八個支撐大殿的柱子,表麵光滑,沒有像人界那樣雕刻龍鳳,寬大的漢白玉桌,隻在桌緣簡單勾勒蘭花的輪廓,簡單不失風雅。椅子是天然寒玉,並無打磨的痕跡,渾然天成。
這期間清羽已批閱完奏折,理好折子,交給重瞳子。
重瞳子恭敬地接過折子,知道清羽喜清靜,悄然退下。
不知哪天,一隻紫色蝴蝶闖進清羽的視線。
紫蝶顯然承受不住祈清山上的寒氣,在空中掙紮了一會兒,不多時便如枯葉飄落在地上。
清羽俯身,小心翼翼拾起紫蝶,放於琉璃月匣中。
次日,紫蝶醒來,看到守在她身旁的清羽。
清羽此時單手支頭,躺在塌上休憩。
紫蝶悄悄打量他,細長的鳳眸微眯,濃密的長睫在眼底投上一片若蝶翅般的陰影,高挺的鼻梁,淺淡的唇色襯著薄唇,白皙的皮膚在窗外雪光的映襯下顯得更加通透,還有——額間火紅優雅的鳳尾花圖案。
清羽緩緩睜開鳳眸,見紫蝶醒了,白皙修長的手指輕點玉匣,玉匣打開,紫蝶飛出,落在他的玉指上。
清羽微微皺眉,似是思索著什麼。
紫蝶不敢待太久,急忙飛走了。
又是一日,紫蝶悄無聲息落在硯台上。
他一如既往在折子上勾勾畫畫,沒有理會它。
他們沒有說話,也不會有對話。
片刻後,它靜靜地飛走,生怕擾了他。
日日如此,千年時光轉瞬即逝。
祈清山依舊飛雪,隻是它沒有來。
一日,兩日,三日,一月,一年。
他終於置筆,目光冰冷望著飛雪。
它不會再來了。
他繼續提筆勾畫,它,隻不過是他永恒生命中小小插曲。
突然不知道要寫什麼,莫名的情緒蠶絲般一縷縷,溫柔地纏著他。
他微微煩躁,起身,出宮外散心。
煙翎藤蔓上係著一條條薄如蟬翼的紫色絲帶。他隨手解下一條,娟秀的字跡呈現在眼前。
“難擋七情,刻骨傾慕。”
沉默片刻,清羽重新係上絲帶,揮動雪袍,她離開時的畫麵如卷軸打開。
紫衣女孩背著包袱,站在煙翎藤下,“以後我不在了,你替我好好照看尊上,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忘告訴重瞳子,我給他買了他最愛的桂花糕,就埋在門前石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