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個,掌櫃,那姑娘的銀票……”
“什麼?”掌櫃的眼中如同射出了箭!目光鋒寒,仿佛能將人射死!
莫非銀票是假的?
“不……”小二的往後縮了一下,吞了口口水,他看出掌櫃眼中的意思了。
“不什麼?快說!”
“是……是那姑娘的銀票,麵額是……是一百兩的。”
“什麼?!”
掌櫃的眼,就又轉射向少女所在的那張桌麵,還有那張擺在桌邊的銀票——
是一百兩的?
一百兩?
開什麼玩笑?
“你!”掌櫃的眼又像蛇信子一般的陰沉了。
先前負責查看銀票與點菜的,就是這個小二!也正是因他最先招呼的那個少女,才讓他再續上的酒。
而名喚尾子的該小二冷汗涔涔,後背發涼,那少女一出手,就是百兩銀票,他當時雖懷疑銀票的真假,但經確定無疑後,心裏可是有陣歡喜的。
一百兩,不算小麵額!這世道中,有幾個人一人一頓就能吃掉百兩銀的?可哪裏想到,少女所附的字張上,寫的就是五十隻雞的品種與做法。
然後他們就去照辦了!殺雞烤雞,忙得頭暈轉向,接著,就因看到少女的吃相而震驚發呆。
但烤乳豬那些是怎麼回事?似乎是少女後來又續點的?而他們竟然沒有人記得去卡要她的銀子,全都照聽地端了上去?
全都忘了去計算上的菜是不是已經過了價!
現在驚覺到此點,已經遲了。不用細瞧,光那摞成山高的雞,就已經足百兩銀了。周圍的乳豬等,至少還得二百多兩!
倒抽口氣——
掌櫃的眼又冷冷盯回小二,仿佛在告訴他:如果那少女再拿不出更多的錢的話,就該是他會十分得倒黴了!
會非常倒黴!
開店數十年來,掌櫃的有一條不變的準則:那就是不論是來過多少次的熟客,隻要有一次拿不出銀子的,就統通不能容讓!
不管之前在這裏花過多少錢的,偶爾想少一文時,也不可能!一次都不可能!
除了能明確確定是有宅門、有院戶,人人都知道的並且都能找得到家宅在哪裏的那種大人物,才可以例外!
比如城東的司馬爺府上,那就是這裏最大的一戶望族!比縣官還有身份。
隻要那樣的人物來了,他們才可以變成身子能縮到泥土裏去的蟻蟲,仰望著對方,巴結著對方,奉迎著對方,無微不至地伺候著對方……
當然縣官與知府,也可以享受高規格的待遇。畢竟官就是有背景的!
哪個官,不是有門閥的引薦,士族的推舉才行的?而他們鄉下種的田,城裏做活的店麵,又哪一個不是屬於士族名下的?
集中土地,封山占水,實行莊園經濟,占有廣大田莊山澤和附屬於土地上的大量依附人口,才是士族們讓普通百姓們不得不怕的地方。
連地都是人家的,人也是人家的,怎能不仰望?
除了那種人,其他人無論是誰,就是掌櫃的親舅舅來了,也不能少一文!
小二的骨頭都涼了,他剛剛回神後,給少女提了那壇後續的酒上桌時,就看著桌麵發現了這個問題。
然後就開始坐立不安,猶豫又猶豫,遲疑又遲疑地才靠了過來,現在掌櫃的眼神,無疑將他打得徹體冰涼。
“尾子,你覺得她,還能拿出再多的銀票嗎?”
“不……不知道。”
少女穿得太寒酸了,就是那張銀票,都讓人懷疑是不是撿來的。
不然為什麼不給自己先置辦身行頭?哪個姑娘不愛美?難不成真是撿來的銀票,才沒敢去票號兌現,卻是到了這裏?
“那你看,她像個有身份的嗎?”
“不……不太像!”是十分不像!
吃相、儀態,都決定了他們的眼中無法將這樣的女子歸為上等人。就算想把她想成是某戶改妝出行,或者是刻意穿了粗衣出來體驗生活的大戶人家女子都是沒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