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來到這座城市的人都會為她感到驚歎，因為這裏的一切都在挑戰他們過去人生裏的常識，最好的例子，白夜長橋。”路迦走在左前方為遠方來客引路，考慮到還有衣裙繁瑣的女孩和沒長大的小孩子，他貼心地放慢了腳步，好讓他們能輕鬆跟上。“據我所知，別處似乎沒有能應用這麼大規模的符文陣列的建築物，就連真理峰與教宗冕下所在的王都也是。”
“的確，雖然早就聽說過白夜長橋，但真正見到時那種感覺還是非常難以形容。”摩西一麵回答一麵左右觀察，隻是沒有動用任何超自然層麵的能力，僅僅依靠人類的眼睛。
普通人的觀察手段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效率有些低，尤其是他真正關注的東西是肉眼無法直接觀測得到的。但跟在一位上級騎士身後明目張膽地四處刺探，這不僅失禮也極其不明智，反正來日方長，他們還有時間。
茉兒同樣沒有動用她的那些能力，而且為了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她除了和摩西一樣帶著好奇打量周圍，在有人經過時目光還會刻意避開他們。
“白夜長橋隻是城市的一部分，隻不過那是安赫勒的主要入口，而人們往往對初次震撼到自己的事物印象深刻。以後你就會發現那座橋不算什麼——我記得大主教說過，亞多尼特短時間內不會發來召喚令，你會一直呆在這裏。”
“我向漢密修大主教請求過，希望至少未來幾年內能夠安定下來，最後他簽發了一份來這裏的命令。”摩西低頭看了茉兒一眼，後者像是有所感應地仰起頭，朝他淺淺一笑，純真如山坳中清澈見底的溪流。
路迦稍一聯想便對個中緣由了解了個大概，之前蘭伯特也對他說過將從亞多尼特過來的同伴並非孤身一人，“大主教對此很意外，最近幾年安赫勒越來越缺乏人手，他抱怨過好幾次，說漢密修大主教那邊明明可以提供支援，卻無論如何也不肯鬆口放人。不過他也很高興，他沒想到漢密修大主教願意將自己最賞識的青年才俊讓出來，還聲稱自己絕不會出爾反爾，做出過幾個月又把人叫回去的事情。”
“他不可能反悔，亞多尼特如今的情勢不容樂觀，我們不能回去，至少在藍爵的事平息之前絕不能回去。”摩西說。
“藍爵……？怪不得漢密修大主教願意放人。這麼說來，北邊情況不妙，守舊派又按捺不住了？”路迦禁不住皺眉，能在安赫勒最上層盤桓兩百年之久，戈藍家族對這些別有意味的事情總是更加敏感。
“他們認為漢密修大主教不應該相信所謂的‘外人’，雖然也被稱作編外騎士，但這些人本質上依然是雇傭兵，除了雇主是教廷之外與其他隻認識錢的雇傭兵沒有區別。在他們看來，藍爵的死是一次嚴重的失誤，而根本原因在於大主教錯誤的信任。”
“所以漢密修大主教才會將你派往安赫勒，他們無權對南方諸城指手畫腳，更不可能到安赫勒來找麻煩。”路迦幽幽地說。
摩西用沉默認可了他的觀點。
安赫勒確實是個好地方，守舊派所忌憚的激進人士儼然以她為與真理峰並列的聖地，而非教宗所在的王都；至於世俗政權，王國的統治者忌憚這座城本身。
大概是想到了什麼，路迦略微側過身，別有意味地提點道：“雖然有些早了，但我想還是先說清楚比較好，安赫勒議政廳也在教堂區內部，就在真理殿堂背麵，別輕易靠近那裏，有些官員不喜歡教廷成員出現，尤其是我們這些經常跟魔物打交道的家夥。”
“我記住了。”摩西低下頭，回答得波瀾不驚。
“在這些都還是一張圖紙的時候，設計師們就城市最高處應當建立教堂還是議政廳吵得不可開交，最後雙方各退一步，讓知識站在最高點，而信仰和權力則退居其次。也許漢密修大主教給你說過這些，很多事物在安赫勒都非常微妙，不了解這些的外來者往往會犯錯。”教廷對自己的兄弟姐妹態度寬容，可權貴們不是。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路迦也屬於後者，不過戈藍家族從來不會這麼定義自己——正如路迦所說，他們的立場相當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