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不要離開,求你了。”尹娜大聲的呼喊,決堤的眼淚順著臉頰一直流到脖子裏。
黑黑的那個身影,定了定,卻沒回頭。
“尹娜,……謝謝。”
“古源!你如果還要走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的,求你了,哥哥,別走……。”
影子在前行,一直到消失在尹娜的淚光裏
天就開始下雨了,像所有悲傷結局中那樣,女主角在雨中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人離開自己。胃就開始疼了,回家吧,尹娜,看,那隻小野貓都回去了。
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在回到這裏了,這個所有人都稱之為“家”的地方。
我是被這個地方拋棄的人,不是我打心理排斥或看不起她。腳從長途汽車下來那刻,那些關於這裏所有的恨,都不見了,有的隻是感動,感動的我想要哭,想要狠狠的在這塊土地上跺幾腳。
走在已經成為水泥路的道上,我快認不出她了。六年的時間讓她該頭換麵了,居然有了路燈,我還記得我走的那天夜裏,是怎樣的黑,那黑夜,黑過了我有生之年所經曆過的黑暗。
村裏路上人不多,大多是小孩子,看到陌生人,似乎也不在害怕和好奇了,我記得小的時候看到生人就想見到大人物一樣。可以在別的小孩子麵前好好的炫耀幾天,如果那生人向你問路,那麼這件事就可以讓他們好好的嫉妒整整一個多月。
憑著六年前的記憶,我還是很容易的找到了家,本以為忘記了很久的,關於家的整個的記憶,原來她的每一個符號都刻在了我的心上,遠到我看不到的時間之後我也許才可能把她忘記吧。
房子翻新了,挺好,不過塗的是我討厭的那種大紅漆,藍色的大門開著,院子裏是新收的玉米,一個少婦坐在廊下哄孩子,那小孩像極了李隱河,對,像極了他,我的哥哥。
那女人大概就是我的嫂子吧,她很瘦,鎖骨高高的翹著,很驕傲的那種翹。
她看到了我,就問:“你找誰?”聲音很輕,很甜。還有點,傻!
我轉身想走,有了點後悔回來,可是我轉身卻看到了她。
“媽。”沒有久後重逢的那種喜悅,可是看到她的那刻,那個埋在我心底六年的字此刻讓我輕而易舉的說出來了,像在心底溫習了千萬遍似的。
她老了,頭發還和以前一樣黑,隻是瘦了黑了,臉上也都是皺紋。
她看到我當然也是很吃驚,這個出走了六年的女兒,她還是認出來了。“回來了。進屋吧。”比以前還冷淡的語氣,她大概也認為我不會在回來了吧。
我就提著行李,跟著她進家了。
“這你小妹,李尹娜。這你嫂子,你看,你哥哥的孩子都這麼大了……”
她大概還有話說,可是始終沒說出口。
“哦,是娜娜啊,剛喊你怎麼走呢?來,世其,叫姑姑。”我嫂子就在那笑,很可笑的笑,我,她大概早聽說了吧?這個李家的傳奇。
“尹娜,來這屋。”媽在那喊。
我進了屋,屋裏光線不好,房子是新的,不過家具卻是舊的,我看到了小時候用的梳妝台,比以前更舊了,一邊的小鏡子已經裂開了,把我的影象分成了兩伴,看著很不舒服。
“長住?”話很簡短,不過這似乎是偽裝出來的。她,我十年前就看透了。
“不長住,幾個月吧。”我比她還能裝,其實也不是裝,此時也用不著裝。這裏,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現在之所以回來,隻是因為我胃疼。
六年前,我還隻是十七,命運似乎給我開了個玩笑,讓我在這個時候遇上了一個無賴。他是村裏的混子,所有人都這樣叫他,他有個好聽的名子,陳今昔。他比我大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