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玉幫忙將排骨盛出鍋後,就將唐蓮拉到客廳,摁著她的肩膀讓她在沙發上坐下,然後從包裏掏出錢撂在桌上。
唐蓮嚇了一跳:“你哪兒來這麼多錢?”
宋元玉笑得一臉神秘:“你猜?”
“這我哪兒能猜得到啊?”唐蓮一臉的哭笑不得,“你趕緊說吧,錢是從哪兒來的?”
宋元玉仍舊故意賣關子:“你看你急什麼?我又沒偷又沒搶。”
唐蓮笑著擰住他胳膊內側的肉,咬牙問道:“你說不說?”
宋元玉護疼,忙告饒道:“我錯了,我說,我說。”
唐蓮這才鬆開手,端坐在桌前聽他說錢的來曆。
宋元玉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唐蓮既是意外,又是感動:“你一直都很清高,這一次,倒是為了我做了一回惡人。”
宋元玉笑著摸摸她頭:“什麼清高不清高,惡人不惡人的,這是我們應得的。人太清高會被人欺負死,會餓死。再說了,我見你一直悶悶不樂,我心裏也難受。”
唐蓮一把環住宋元玉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衣服裏,悄悄洇去了眼角的淚水。
“這件事情,就當作翻篇兒了,以後我們誰都不要再提了,好嗎?”宋元玉問。
唐蓮點點頭,心裏對自己卻並沒有把握。
從這天開始,宋慧芝一家似乎成為了家裏的禁詞,誰都不敢再提。偶爾提到與他們沾一點關係的事情,大家也都是匆匆帶過。宋曉棠有幾次無意中提起叢洋,隻見父母的臉色一變,嚇得她連忙住口,不敢再提。
所以,這件事情看似已經過去,實際上卻好像一快無形的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上。
日子漸漸趨於平靜的時候,唐蓮一家卻突然得知,覃久白去世了。
十一月底的寒意已經刺骨,北風打著呼哨從廚房未關嚴的窗縫中鑽了進來,吹散了電飯鍋上氤氳的熱氣。
唐蓮剛打了個蛋花,準備晚飯做個雞茸栗米羹,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將沾上蛋液的右手在抹布上擦了擦,掏出了手機,屏幕上顯示宋慧芳三個字。唐蓮笑吟吟地接起電話:“喂,二姐,什麼事呀?”
電話那頭很是嘈雜。宋慧芳沉默了一會兒,才沙啞著喉嚨說道:“小蓮,你姐夫走了。”
“走了?到哪兒去了?”唐蓮那一瞬間並沒有反應過來,還傻傻地問了一句,但隨後便明白了,“二姐夫沒了?”
“嗯……”宋慧芳哽咽著說道,“今天一大早就沒了,大清早也不好說這種事,所以現在才給你們打電話。”
唐蓮一時半會兒回不過神來,但她還是安慰了幾句,然後說道:“我跟元玉等會兒就過來。”
“窗戶也不關,吹的家裏到處是冷氣。”宋元玉走進廚房來,將窗戶關上,“是誰打電話來?”
“是二姐。”唐蓮答道。
“什麼事情?”宋元玉敏銳地發現唐蓮神色不對。
“二姐夫沒了。”
宋元玉也吃了一驚:“什麼時候的事?怎麼突然間說沒就沒了?”
“就今天早上。”唐蓮搖了搖頭,估計是他的病越來越不好了,唉,生命無常啊。”
宋元玉怕她又鑽了牛角尖,忙勸道:“這生老病死都是很正常的,做人就得看開點。”
唐蓮朝他點點頭,勉強一笑,笑得十分苦澀:“我知道。你去換件衣服,我們趕緊過去吧。”
說話間,宋曉棠放學回到家裏。看到宋元玉和唐蓮要出門,就問道:“你們要上哪兒去?”
唐蓮道:“你二姑父沒了,我們要去看看,你去不去?”
宋曉棠連連點頭:“去!當讓去了!二姑父對我那麼好,比其他姑父都要好,我肯定得去看看。”
“好,那你趕緊去換件外套。晚上冷,穿厚一點。”唐蓮催促道。
等到宋元玉唐蓮三人趕過去時,夜幕已經降臨。宋慧芳請來的樂隊正在單元樓下吹著嗩呐,悲涼的曲調回蕩在整個小區裏。
覃久白的遺體被安置在客廳中央,宋慧芳和女兒覃薇坐在一旁,哭得雙眼紅腫。宋曉棠走上前去,喊了聲:“姑媽,姐姐。”也紅了眼眶。
唐蓮走過去拉住了宋慧芳的手,卻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隻是默默地陪著她們落淚。在死別的麵前,任何安慰的話語都顯得太過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