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多,唐蓮一行人方才趕到賓館,見到林老板便開門見山直接要錢。林老板將三人讓進屋子後,悠悠地開了口,然而這一開口,便提了個卑鄙無恥的要求。
“小唐,你留下來陪我一晚上,我立馬給錢。”
許帥與文琴皆是一愣,唐蓮卻想也沒想便同意了:“沒問題,不過你先得把錢給我。”
林老板眉開眼笑:“那還不好說。”當即點了十六萬的現金交給唐蓮。
“剩下來的四萬塊,明天早上我就給你。”
唐蓮理也不理他,將現金放在一個黑色塑膠袋中交給文琴提著,隨即使了個眼色。
文琴沒能理解,許帥倒是反應過來,大剌剌往床上一坐,問道:“林老板,你看今天晚上我們睡哪兒呢?實在不行她們倆女的睡床上,我坐在椅子上將就一晚也可以。”
林老板一時反應不過來:“你什麼意思?”
唐蓮在一旁笑道:“林老板,我們三個是一道來的,你沒理由不一視同仁啊。”
林老板怒道:“你少跟我裝蒜,剛剛你可是親口答應我的。”
“答應你什麼了?”唐蓮兩手一攤,“現在錢可是在我們這裏,要知道,我們還沒打收條呢。”
林老板忙將住在對門的下屬喊了過來,搬張凳子往門口一坐:“你們今天就別想走了!”
唐蓮一行人也不著急,笑嘻嘻地坐在床上說著話,好像是專門過來旅遊似的,然而三個人的神經卻一直緊繃著,生怕林老板再喊幫手來,那時候想要脫身便是難上加難了。
好在林老板接下來也沒了動作,許是到了年底,能回家的通通都走了,一時半會兒想要找人也不是那麼容易。
人總有三急,趁著林老板上廁所的時候,許帥上前一把將來幫忙的下屬拽到走廊上,唐蓮與文琴趁著這時趕忙向樓下跑去。偏巧這個下屬是個膽小的,見許帥一米八的結實個頭,心裏就先怕了三分。許帥也沒有為難他,將他拖到走廊放倒在地,自己也溜之大吉。等到林老板急急忙忙跑出來,三個人早沒了影。
為了以防萬一,許帥與文琴將錢交給唐蓮,然後將唐蓮緊緊擠在中間,三個人朝著車子跑去。
林老板沒有追出來,他自信唐蓮他們不敢離開,隻打了個電話給唐蓮:“剩下來的四萬塊錢你是不想要了是不是?”
唐蓮笑道:“剩下來的錢就讓許老板自己找你要吧,不管能不能要的到,拿到十六萬總比一分錢沒要到要強多了,你說是不是?”
林老板沒想到他們這一趟來,壓根就沒指望著能把錢全都要到手,一時間氣得說不出來來,好半天才狠狠地說了句:“算你狠!”
許帥連夜開車,累了就停在路邊小睡一會兒,就這樣走走停停,第二天清晨才趕回南京。
許帥道:“你們都趕緊回去休息休息,錢我來給我爸就行了,剩下的四萬塊錢也交給我來說。”
唐蓮道:“那就辛苦你了。”
“這有什麼,這其實也算是我的事啊。”
“嗯,”唐蓮笑了笑,“那是自然,以後這家公司還不都是你的?你以後啊,一定比你爸強,文姐你說是不是?”
文琴一臉嚴肅地點點頭:“那是肯定的。”
許帥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嘿嘿,托你們吉言啊。”
三人玩笑了一陣子,道了別,便各自回家去。
唐蓮到家的時候,宋元玉剛剛起床。看見唐蓮推門進來,宋元玉一顆心都快要蹦到嗓子眼。
“我以為你起碼到中午以後才能回來,”宋元玉緊緊摟住唐蓮,“我一個晚上都在擔心你,又怕你忙,不敢給你打電話。回來了就好。”
唐蓮也緊緊抱住宋元玉道:“隻出去了一個晚上,但我真的很想你,想曉棠。以後我再也不撇下你們單獨出遠門了。”
宋元玉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雖然你是個小女子,不過說話也得算數。”
唐蓮將臉埋進宋元玉的胸口,悶聲回答:“一定算數!
今年的春節冷清了許多。
唐蓮一個人坐在廚房裏包著蛋餃,眼淚一滴一滴落在衣袖上,無聲無息地洇了進去。她想起以往每年過年,都是和宋媽媽一起包蛋餃,炸油渣。宋媽媽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卻再也觸碰不到。
原本話就不多的宋爸爸更加地沉默寡言。宋元玉嘴上從來不說什麼,卻也時常望著宋媽媽的遺照發呆。宋曉棠每每想起宋媽媽,仍會掉眼淚。全家上下,恐怕也隻有灰灰無法體會到人類那種蝕骨的想念。
大年三十那天,全家人穿戴整齊,在中午給宋媽媽燒完紙錢,宋元玉往紙灰堆裏撒上兩杯白酒,帶著唐蓮與宋曉棠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響頭。宋爸爸沒有說話,隻是輕不可聞地歎了一聲氣。
這一晚的年夜晚,吃得格外沉默。
年後,唐蓮便著手忙著新工地的事情。去年年中的投標不過是走個過場,許老板甚至煞有介事地找了家陪標的單位。唐蓮親自聯係了挖機單位,隔三差五就要去工地看一看,一呆就是一整天,文琴每回也都陪著她,覺得兩個人至少能夠相互照應。新工地遠在南通,此時仍是荒地一片,連廁所也沒有,兩個女人在那裏極不方便,因此兩個人每次過去都不敢喝水,有時憋尿一憋就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