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
中國脊梁的十年
頂著一頭高粱花子從農村中爬出來,到小城市裏謀生,成為一個“城市邊緣人”。曆盡艱辛,經過10年的打拚後,農村戶口才轉為城市戶口。那頂戴了30年的“農民”帽子,才從頭頂上摘下去。
轉過一個千年後,遠離故鄉,萍漂昆明,成了一個地道的“昆蟲”。在滾滾的紅塵中,又摸爬滾打了10年,從聽不懂昆明人的“馬普”,到成為一個除了不會說昆明話、但能幾乎聽懂雲南所有方言的“老昆明人”。歲月的風塵,一直洇然著那顆疲憊的心。
走過雲南的很多地方,接觸過很多雲南的父老和少數民族群眾。滄桑的笑臉、粗糙的大手、豪爽的狂飲……都讓我感到親切、感到熟悉,他們像極了我家鄉的父輩和鄉親。驀然回首,我才突然發現:不管我戴著“農民”的帽子或者“居民”的帽子,我依然是農民的兒子,我的骨子裏流淌的依然是農民的血。
再回首,童年的一切,便如天邊的繁星,在記憶的長河裏閃爍著向我撲麵而來,那麼純真,那麼清晰。
停下追趕紅塵的迷茫腳步,安頓好疲憊的心靈,打開記憶之門,那遙遠的故鄉、遙遠的童年,便穿越而來。於是,童年的記憶碎片,便在鍵盤的敲擊下慢慢複原,一幅幅兒時的畫麵,鮮活地出現在我的眼前。
當鍵盤的敲擊聲停下後,我驀然發現,我童年的記憶停止在了1976年。從出生的1966年算起,正好是10年的時間。
這是一個時間上的巧合,但也是一個我不想看到的結果。
因為這10年,是中國一個劫難的開始和結束的時間段,也是一段有著太多人傷痛和不願提及的時間段。我不想刻意地去寫這個時間段裏的東西。於是,我盡量往後延伸這個時間段以後的記憶,但以後的記憶卻有些模糊。
於是,一切隻有順其自然。
就這10年來說,中國的農民同樣經受了磨難和苦痛。物質生活的的極度匱乏、精神生活的極度空虛、運動衝擊造成的傷痛,無一不在他們身上留下了烙印。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沒有壓垮他們的脊梁,他們依然勤勞、依然堅韌、依然智慧,依然有著自己的憧憬。
孩子眼裏的一切都是美麗的,不會因為時代的變遷而改變;童年的記憶也同樣是美好的,不會因為貧瘠而萎縮。
慧眼看世界。
剝離開政治色彩,摘掉有色眼鏡,跟著孩子的一雙小眼,去回看那曾經的10年吧。孩子眼中的東西,或許會顛覆一些成人的印象。在純真的孩子眼中,痛苦中也有歡笑,眼淚中也有幸福,艱難中也有安逸。
後視鏡看到的雖然是後麵的景物,但卻是為了更好地前進。以鏡為鑒,以史為鑒,才能更好地前進、更好地發展。
拉開記憶的帷幕,回到久遠的童年——
童年時代,物質匱乏,糧食緊張,食不果腹。那個年代,隻要豬吃的野菜我們都吃過;而我們的父輩,則連豬都不吃的野菜也吃過。
直到跨過了一個千年,每次在野外看到那些那些鬱鬱蔥蔥的野菜,我都會感到嘴裏發苦。
不吃野菜,不是不知道野菜的綠色環保,而是童年時吃得太多了,吃怕了。我相信同齡人會和我有一樣的感受:這輩子不吃窩頭,都不會再想了;因為小時候天天都在吃,也吃怕了。
現在,在北方廣袤的原野上,當大型聯合收割機呼嘯著席卷過搖曳的麥浪,在另一端卸下金燦燦的麥粒;當玉米收割機輕巧地絞碎秸稈,在地頭吐出小山一樣的玉米穗;當摘棉機靈動地摘下滿地的片片雪白……
我們在驚歎農業科技化普及的同時,農民的身份也在不斷提高。農民已經成為一份職業,而且是一份越來越體麵的職業。祖祖輩輩們“刀耕火種”的方式已經成為曆史,“老農民”也已經成為過眼雲煙,“新農民”正意氣風發。
2014年的夏天,南方多雨,中原幹旱。老家的後輩打電話來,說添了寶寶,都半歲了。恭喜之餘,惦記著北方天熱,問那麼熱的天孩子咋辦?後輩笑著說:“家裏有空調呢,熱不到寶寶。”
現在的北方農村裏都有了空調?這句話讓我驚詫,也為現在生活在北方的孩子們欣喜。這些寶寶們的童年,真是太幸福了!和我們的童年相比,已經是雲泥之別。
這些童年記憶,算是向上一個千年致敬的禮物,也算是本命年裏送給自己的一件禮物。也送給我即將麵世的孫子,祝他的童年明淨、快樂、幸福。同時,也送給全天下所有的孩子,祝他們的童年都明淨、快樂、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