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涵覺得自己很可能是病了,也許是絕症,也許是其他。也不知是從何時起變得這樣疑神疑鬼,也許是懷孕的時候被公公趕出家門,也許是月子裏老公的夜不歸宿。
別人都說女人懷孕要做八個月的皇後,她卻覺得自己過得連給皇後打洗腳水的都不如。以前從未想過自己會過著這樣的生活,蓬頭垢麵,斤斤計較。曾經向往的傳奇一生,真的隻是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
這或許是每個結了婚的女人都邁不過去的坎,穆涵如此自我安慰。
忽然手機響了,亮起的屏幕跳出了一張傻笑女人的照片,這就是穆涵的發小,陳瀟。
陳瀟與穆涵是高中同學,正宗的不打不相識。至今陳瀟的額角還留著一道淺褐色的印記,那便是穆涵的手筆。
“西山那邊不是去年挖出了千年女屍嗎,現在已經建成了景點博物館,據說是個大美人,還做了還原圖。我們看完還可以在外麵吃個飯,聽說******街新開的家烤肉店挺不錯......”陳瀟向來是一張嘴就說個不停,除非她願意,否則你根本插不上話。
穆涵淡淡的笑了下,“算了吧,我要帶孩子呢。”
“哎呦,你也可以偶爾休息一下嘛,每天窩在家裏不出去,遲早會跟社會脫節的!你看你現在肥的一點羞恥心都沒有了。”陳瀟一邊說一邊樂。
穆涵眼神閃了閃,看了眼鏡子裏的人,默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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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清晨,空氣中還存留著薄霧,坐在副駕駛的女人,正看著窗外的景色發呆。
“喂,你想什麼呢?今天看來會出大太陽啊!”陳瀟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
“你好像每天都這麼開心。”穆涵依舊看著窗外,淡淡的說。
“不開心又能怎麼樣呢?不開心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陳瀟一邊說一邊點了點頭,像是在肯定自己說的話。
穆涵感覺她說的很對,可真到了自己身上,一切似乎都變得艱難起來。她想起了老公衣服上的香水味,和永遠一個人的餐桌。
其實陳瀟的生活遠比很多人都要坎坷,讀高中的時候父親病故了,母親因為受不了刺激,患上了間歇性的精神病,三天兩頭的在家要死要活。鄰居們背地裏都說她命中帶煞,刑克父母,每次見了她都躲的遠遠的。可陳瀟卻一點也不在乎,依舊每天開開心心,該吃吃該喝喝。
她真的不在乎嗎?穆涵無暇想下去了,因為她已經被陳瀟拉下了車。
安靜的展廳裏隻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感覺十分冰冷。或許是氣氛使然,連一向咋乎的陳瀟都似乎變得有些呆呆的。
古墓裏的陪葬品被陳列在不同的玻璃展示櫃裏,在昏暗中被燈光映襯著,仿佛在述說著千年的寂寞。
墓主是位女子,展示品也大多都是釵環珠翠。
突然一股撲麵而來的窒息感將穆涵的心緒攪得錯亂,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牽引著她往前走去。她腳步有些淩亂,卻緊緊的盯住了麵前這隻鏤空的飛鳳金步搖,金子在歲月的磋磨中已失去了光澤,點翠也變得破敗,早已看不出昔日的榮華。
依稀間她仿佛聽見有人在唱:“君若揚路塵,妾若濁水泥,浮沉各異勢,會合何時諧。”
輕輕地閉上了眼睛,放佛有一隻蒼勁有力的手,將這隻金步搖輕輕的插在了一位女子烏黑的雲鬢上。忽然她猛地睜開了眼,有些驚恐的轉過頭,看著那隻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我們回去吧。”陳瀟的臉色比她更難看。
穆涵被她這麼一拍嚇得回過神來,心裏卻還在想著剛才的那畫麵,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默默的走出了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