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瓷一行已經走了四天,這一晚直到月上中天,繁星鋪滿夜空,她們還是沒有找到休息的客棧。

行在前頭的林照當先下了牛車,朝蘇瓷走過來道:“阿岑,今晚怕是找不到客棧了,就地紮營吧。”

他們跟蘇瓷雖相處不久,但她身上似有一種特殊的感染力,那種從容不迫,似乎萬事明朗於胸的姿態,讓他們下意識的會找她相商,有時候還會問過她的意見,加之她這幾日精準犀利的判斷讓他們少走了許多彎路,此時的蘇瓷儼然成了這個小隊的主心骨。

蘇瓷掀簾一觀,見不遠處便有一塊樹林,耳邊還有蟲鳴蛙叫聲,看起來是個祥和平靜的地方。

她點點頭,“善。”

林照朝後頭的鄧澤努努嘴,鄧澤俊俏的臉一扁,拖著無力的步履認命的去解牛車上備好的營帳。

都說武者蠢笨,這林照一身蠻力,腦子卻不像他的身量那般四肢發達,時常打著兄弟的旗號背地裏死命的勞役他,哎,他怎恁的倒黴!

謝桓好笑的掩唇輕咳一聲,道:“鄧兄,我來助你。”

鄧澤扛著營帳,頓時一個踉蹌,連忙朝蘇瓷的方向看了一眼,空著的手擺得飛快,大有要甩斷那手之勢,“不不不,不用了,我一人足矣。”

謝桓暗自好笑,蘇沁在時,三人關係也是不錯,他極清楚此人品行,典型是能坐著絕不站著之人,明明精於算計,行事卻敷衍塞則,作派讓人好氣又好笑,蘇瓷讓他賣苦力抵作路資的事,他必不會乖乖聽話。

事實確實如此,第一天的時候表麵上任勞任怨,背後卻做起甩手掌櫃,他們幾個丈夫也不好坐等嗟來之食,便自願動手,誰知第二晚蘇瓷到了客棧後,開口讓店家一人送一桶浴湯到客房去,幾人出門在外,行事諸多不便,有此洗浴的機會自然不會拒絕,偏偏時逢盛夏,遊士文人避暑遠遊者眾多,堂倌分身乏術,這項苦力活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鄧澤頭上。

他如今還記得他抽筋的手臂和打顫的腿,或許他也知道了這是蘇瓷故意為之,所以這二日倒真是誠心悔改,變得任勞任怨起來,誰要是去幫忙他還避如蛇蠍。

就比如現在。

“澤累矣,桓甚愧之。”

鄧澤搖搖頭,現在辛苦一些,總比耍懶換罪受的好,那女霸王折騰起人來眼也不眨,嚇死人也,他可不想挑著木桶沒完沒了的給人送浴湯了。

他不在意的擺擺手,“無礙,今上重視武功和軍功,意括疆土戰四方,時人卻重文輕武,崇雅黜俗,男男女女長得未免太過柔弱秀氣,林兄那等威武大丈夫實是羨煞我也,我便權當磨礪就是。”

謝桓見他苦心維護臉麵,也不拆穿,一笑置之。

蘇瓷扶著瑩娘往火堆旁走去,還未走近她便一把推開她,趴到路旁幹嘔起來,蘇瓷蹙眉,一邊俯下身輕拍著她的背脊,一邊擔憂問道:“嫂,可好些了?這幾日你都這般嘔吐,明日我找個大夫給你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