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光線極暗,四麵漏風,房梁殘舊的大廳裏,擺著幾張同樣殘舊的方桌,桌子旁邊圍坐幾名大漢,此時他們正翹起二郎腿愜意地品著茶,看著書,悠哉閑散地嘮著嗑。
“老二老三,咱們寨子今年盈利相較去年有所下降,看來新一輪的評比還需做點手腳。”相貌最為正常的眼鏡兒男摸著下巴,順了順不存在的胡須正色道。
老二接過本子,往他那閃光的禿頭上摸了摸,認真地看了半響,點頭:“確實差了些。”
眼鏡兒喝了口茶,皺了皺眉頭:“這茶不愧是貢品,甘甜清香,苦得也很有特色!”瞥了老二一眼,“你拿反了。”
“咳咳~”老二轉過本子,指著上頭認真地點評:“這行數明顯比去年少,一看就知道降了,降了!”
老三聞言湊過來瞅了瞅,在布滿絡腮胡的臉上撓了撓,嚴肅地點頭:“嗯,是比去年少了。”
“你忘記摘眼罩。”眼鏡兒指著老三提醒。
老三摘下獨眼眼罩,用他哪大嗓門抱怨道:“聽說海那邊的土匪都興這個,帶著還真礙事兒。”扔掉眼罩:“對了,今兒有票嗎,寨主呢?”
“伺候小白臉呢,聽說快死了。”
老四合上《寨務以及賬目記事本》,神情優哉遊哉:“中午才吃兩碗飯,還喝了一碗湯,這就快就要死了。”
“細皮嫩肉,如花似玉的,寨主哪舍得讓他死,這兩天差點沒把寨子裏最肥的醃肉給他。”
老二一激動:“沒給吧?那是咱留著引山豬,賣完山豬討媳婦用的。”
眼鏡兒擔心桌子塌了,安撫:“沒給沒給,你坐下。”搖搖頭,“死是死不了,估計還得折騰一陣子。”說完將上個月打劫來的眼鏡兒往桌上一摔:“什麼破玩意兒,看著老子頭暈!”殘桌碰一聲塌陷,塵灰四起。
“咳咳咳……”老二被嗆得咳嗽不止:“你還讓我輕點兒。”咳嗽聲驚天動地,震得門框上的牌匾哐當哐當。
三人仰頭望著搖搖欲墜的牌匾——黑風寨議事廳。
“是該重新裝修裝修了!”
這年頭的人都學精了,生意越來越差,經費那邊天天喊著再不打劫就要出現金融危機。寨主把美男,寨務無人打理,出去打個劫又群龍無首,弟兄們向來心軟,辨別不出真可憐還是假沒錢,好好的肥羊也給放走了。
關於寨主收養美男的事情,還得從五日前說起。
五天前。
陡峭的山邊,一條平坦寬敞的大道鋪開,一旁叢林茂密,林子入口拉起了一條被風吹得晃來晃去,一看便知是經曆過無數風雨、有些褪色的紅色橫幅——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種樹。
橫幅兩旁的樹林以及石頭縫裏,埋伏著等候多時,已經回寨子上了兩趟茅房的山賊們。為首是一名裝扮不男不女,除了眼睛大而明亮,長相一般的……
“圍起來!”梁小魚站在林子入口的大石頭上,綁好攔路麻繩,拍拍手高聲發號施令。
哦,聽聲音是個女的。沒錯,梁小魚就是我們的女主,也就是這幫山賊的首領——黑風寨寨主。
她家祖上世代當山賊,這也是她在同行聚會上最拿得出、最引以為傲之事。
“衝啊!”一群山賊蜂擁而上,朝來人衝去,神采飛揚地盯著被包圍的一隻——不,準確的來說是兩隻,(馬背上還趴著一隻)肥羊。
“站住,打劫!”老三戴著海盜眼罩,扛起把大刀橫在路中間,光看樣子就讓一般肥羊懼怕:“此路是我開……”
“等等……等一下!”老三台詞還沒念完,對方已經接話:“你們劫財?我……給……給便是,麻煩諸位好漢讓條道。”來人語調夾著明顯的顫音。
老三與老二對望一眼。這小子不錯呀,有遠見,有謀略,值得一劫:“識趣,把貴重東西都拿出來吧,兄弟們很溫柔的!”
被劫之人捧著錢袋斟酌片刻,心一橫,扔出整包銀子:“拿去!讓……讓道!”
老三一把接過銀子,放在手中掂了掂,“嗯,量挺足。弟兄們,拉閘放羊!”話音剛落,
“慢!”梁小魚從山邊石頭上跳下,痞裏痞氣地走了過來,眯起眼將那二十出頭書生模樣的男子審視一番:“呸!”吐出含在嘴裏的狗尾巴草,吊兒郎當:“嗬,挺俊啊~”揉了揉鼻子:“願不願意留下來給本寨主當壓寨夫君呀?”
書生聞言一臉鄙夷:“身為女子,如此不知廉恥!”
“不知廉恥?”梁小魚倒退幾步,衝身後的眼鏡兒問道:“老四兒,廉恥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