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離開原來的家三個星期了,現在我習慣在會洪三水的鳥窩之前,先小跑一程。說是躲什麼呢?不清楚。就是看著賣包子的大叔、看拌涼麵的大媽,覺得那裏的人是最熱鬧的,也是最有血肉的。跑過那,在那躲一會。
一個熱心的大媽捏了捏自己已經泛起油光的圍裙說,小夥子,來一碗炒麵不?
好啊。我不假思索地說了出來,坐在一張擺攤的桌子邊,無聊地拿著一副筷子敲打桌麵。桌子以一副不耐煩的麵孔回應我。大媽也算是一個隱士高人,兩把蔥花,幾勺醬料,配著鐵板鍋的翻炒。馬上,麵的味道就開始勾起我心裏的饞蟲了。
大媽給我來碗炒麵。熟悉的聲音在我內心呼喊不可能的時候降落在我身邊,又是蕭思默。他一邊從抽桶裏那一副筷子,一邊取笑我說,多大年紀了還學小孩子敲桌子。
我立刻漂亮地回擊,多大年紀了,還在外麵花花公子,不回家帶帶孩子。
蕭思默的眼角抖出一個皺紋又陷了回去。他不動神色地把我倆的筷子換了一下還歎了口氣說,哎,這世上也隻有我能降伏你這個妖怪了。
你說誰妖怪呢?我剛想拍案而起,大媽卻麻利地端上了熱騰騰的炒麵。聽到肚子的聲音,我果斷開動。蕭思默或許被我的食量驚到了,可不是我以前的飯量嗎?他那邊遲遲沒有動靜。我有點納悶說,你怎麼不吃啊?等著吃涼麵嗎?
他把麵推過來,那熱氣帶著情感在我眼前打轉。他說,看你吃得好香,你再吃一點。
不是那麼肯定,蕭思默對我獻殷情究竟是舊情複燃還是對我愧疚。我說的那些安慰自己的謊話好像都跑來向我催債。它們說,我欠時間一個交代。我好想對它們說,別找我,你們要向蕭思默討伐。
怎麼樣,感受到我的愛了吧。蕭思默頭埋低一點,悄悄跟我說。
不好意思,兩碗麵,一碗隻能叫耿荷天,一碗隻能叫蕭思默。它們怎麼也搭不到一起。我有點咽不下,但是還是要了杯水灌了下去,放下空杯子衝著蕭思默說,有沒有覺得天氣很熱,好渴。
······
我坐在河邊的石板上。墨境,也就是我工作和生活的地方,結合了城市和古村的元素。夜已深,你就能看到它鋼鐵外殼下,溫柔的個性。石板麵朝小河,河上是政府剛圈出的保護區,一塊沒被染塵的玉。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以為是洪三水催夜禁,我接起來說,我晚點回去,門給我開著。
是我。電話那頭是屠辰思的聲音。
哦,我的臉有些升溫,坐直身子說,不好意思,把你認成我的胖子死黨了······有事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久說,你已經很久沒回來了。
是嗎,也才四五天吧。我站起來,踢著河岸的碎石子,讓它門在水麵濺開花。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我······我的心苦苦地泛酸,如果能躲那就永遠不要回來了,但好像躲不了,我接著說,看情況吧。
那你明天能回來嗎?
我······
明天是我生日。
原來是想有個人過生日,好啊,那我就回吧。可誰知嘴上說的卻是,你找你女朋友過二人世界啊,這樣多好啊。
電話那頭又沉默了,忽然像道閃電劃過,少廢話,要你回你就給我······滾回來,你不是我室友嗎,不是還要一起付房租嗎,快滾回來睡覺。話說完,他比我先一步掛斷電話。
我內心竟會湧起一絲甜蜜。喂,他明明在凶你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