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明月黯,薄霧輕濕,高靖夜跨入椒房時,缺月型的發髻上染了一層細密的水珠,眼睛微微眯起,帶著一絲曖昧不清的潤澤。
透過雲母琉璃屏風,能看到拔步床上坐著一位靜若細水涓涓的美人,安安分分,不動聲色,教君心生憐意。胭脂色嬌豔的鞠服襯得肌膚白皙如玉,小嘴緊緊抿著,偶或輕呷嘴角不知道是在嘀咕什麼,此刻蒙著眼紗看不見任何的蹤影。
聞聽有人闊步進來,小腦袋不踏實得轉來轉去。不經意間一道陰影傾壓過來,杜芷嫣覺察到有人坐到了自己身旁,似乎近在咫尺,溫熱的氣息就縈繞在耳畔,有意無意得吹起她永遠都打理不好的小碎發。
她微微側了側身,想躲開他仿若無處不在的視線,殊不料對方出手捏著了她下巴,讓她的臉對著自己,細細凝視著問,“你心裏是不是在罵我?”醇厚而帶著故意含糊的嗓音綿綿得傳來,在靜水上掀起漣漪,芳心寸亂。
哪有這樣的事?杜芷嫣委屈得低了低嘴角,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他是太子誰敢罵,就算罵了也不能老老實實得承認。
“你說我醜,剛才我在門外都聽見了。”這自然是玉娘傳的話,高靖夜聽得哭笑不得,對太子都挑三揀四真是貪得無厭。天潢貴胄與生俱來的驕傲使得他並沒有因此而見氣。
“……你……你聽錯了。”杜芷嫣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在扯謊,聲音發顫,手指緊緊攥著衣角,可眼眸微眨,偷偷覷著,依稀能看個大致的輪廓,大抵清清郎朗如鬆下風,杜芷嫣堪堪鬆了一口氣,渾身又莫名拂過一陣寒意。
即便隔著眼紗,也能感受到他目光的熾熱,宛若野獸盯著獵物般專注而巧取豪奪。杜芷嫣的不安愈來愈濃重,方想開口說話打破不知何時而起的死寂時,身體已被他禁錮在懷中,連剛呼出口的聲音都被他一口吞下。
她的唇角被侵略著,臉頰緋紅,因心中沒底,一雙手胡亂抓摸,攀著了他的肩膀,腰沉沉一挺似乎撞著了什麼,高靖夜發出一聲悶哼。
“你是不是想摘掉眼紗?”高靖夜的氣息有些紊亂,用嘴角勾勒著她臉的輪廓,清越而蠱惑的聲音隨著杜芷嫣亂跳的心飄浮而悠邈。
杜芷嫣側躺著,有些累身子也有些熱,漸漸有些喘不過氣,隻能點頭稱是。
高靖夜聞言發出低低的笑,霸道得說,“那你求我。”
嗯?杜芷嫣攥緊了手,他是太子,每日想求著他的人多得是,何必如此刁難自己呢,又討不到什麼好處?雖是這樣想,但杜芷嫣還是很識時務得順從,心中醞釀了一番,委委屈屈又軟軟糯糯道:“太子……”聲音嬌媚入骨,聽得高靖夜渾身一顫。
雖然心有所動,可是高靖夜依舊冰著聲音道,“看來你壓根兒不懂什麼叫求人。不過不懂也沒關係,你以後隻要學會向我求饒便是,其他人的臉色,你誰都不用看。”
這是他給的承諾,杜芷嫣不知怎的就有意無意得記在心上了。
縱然她心氣兒挺高,然而有時候也不得不低頭,學著看眼色行事,這真真是一樁痛苦的事。太子可是這天底下第二大金主,一旦攀著了還真是揚眉吐氣的事。以杜芷嫣的聰明勁想得明白這些,是以她決心蹬個高枝兒。
終日長怨長怨不開顏,那不是她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