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了某個決定,男人抬在半空中的手用力向下揮去。下一刻,這處原本寬闊無邊的血色異空間便被無數的黑皮怪物所填滿。舞動著骨質化的手臂如潮水般向男人所站立的半寸高台湧去!
男人隻做了一個動作——在身前端平了那柄黑霧妖刀,右手執刀,左手顫抖地捏在刀尖上。籠著的黑霧就像是見血的野犬般湧進男人的手臂。男人的頭抽搐般高高仰起,裂開的麵甲中滲出大股大股的黑霧。肉眼可見那隻左手被腐蝕得隻剩下一副漆黑的骨架。
在那閃動著寒芒的骨爪快要觸及男人的身體的前一秒,男人睜開了眼晴。完全被血色覆蓋的瞳孔中,有的隻是一種譬比寒冰的冷漠。揮刀!隻見空氣中閃過一抹淡淡的紅影。時間靜止了一秒鍾,之後十步之內的怪物皆緩緩地分成了兩部分。紅色,視線所及之處皆是一層薄薄的血霧。男人反踏一腳,重重地擊在雕著古樸花紋的石台上,龜裂出無數的裂紋。隻聽得空間中震蕩著一聲非人的吼聲……
相對應的,血色的屏障之外已是一副末日盡頭的景象。環繞著巨塔的雲層已幻作黑色,急速轉動中不時劈出一道青色的雷電觸在血光大作的巨塔上。原本遠遠圍繞著巨塔遠望的人們,不知何時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高空向下,仔細地看,會發現以巨塔為軸,大地上一圈圈血色的圓形光芒正不斷地轉動著,向著不同的方向,組成一副玄奧的圖案。一個個或大或小的圓不停地轉動著,保持著一種固有的頻率,直到——
天空中紅色的巨網突然破開一道大口,一座血色的城池虛影投印在這方已是滿目瘡痍的大地上。那環著塔頂的屏障也爆散開來,變成一環掃過天際的衝擊波,卷起漫天的斑駁紅雲。塔頂上的真實景象也暴露出來,隻是天地隻有隻剩那座古樸的巨塔和那妖豔的血城虛影見證這一切!
沒有屍橫遍野,沒有殘屍碎肉。有的隻是一座與鮮血同色的棘刺王座!王座上蕭瑟地坐著一個人——
破破爛爛的黑甲連著筋肉掛在外麵,左手不見了蹤影,隻有肩頭的一茬斷骨在訴說著之前的景象。那柄妖異的直刀也失去了原來的光彩,隻是被男人當作是拐棍撐在地麵上。
男人的胸膛微微地起伏著,證明他仍舊活著,也就說明他成功了,他的挑戰成功了,他成了世界上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王城的城主!隻是……
男人很慢很慢地彎下了腰,滑下王座,跪倒在地麵上。喉嚨中哽出嗚咽的聲音。頭用力地一下一下地撞擊在地麵上!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男人在心中撕裂心肺地喊著。
當確信那個突破任意一座傳承石塔就擁有複活死去人們的能力的傳言終究是一個虛假的騙局之後,男人瘋癲地用手,用尖銳的指甲刮著胸前的皮肉。
那裏一座血城的標誌正一點一點地鉻上去!
滿手鮮血,耗盡了最後的力氣,男人無力地躺倒在地麵上。天空下著細細的涼雨,滴在男人的臉上。
滿臉死灰的男人一動也不動,就像是死去多時一樣。雨漸漸地下大了,四周的異象也開始消隱不見,就如同地麵上被衝淡的血跡。
最後男人動了,拖著殘缺不全的身體爬到了石塔頂部的邊緣。再望一眼,空洞的灰色天空。張開雙臂,滾落入那不見地麵的深空中。
全身輕飄飄的,感覺不到一絲的重量。
原來,這個末日的世界還有這樣的一種感覺啊……男人的思緒斷續地回響著。
破碎的紅色視野中不斷地提示正在高空墜落的字體。視界的最上角是一根幾乎清零的灰色血條。
這一切看起來多麼像是一場夢啊。嗬!現實竟然變成了一個遊戲?多麼荒誕!或許死了,這場夢也就醒了吧……
男人不明白自己的心中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想法,隻是覺得異常地安靜。耳邊呼嘯的風聲也消失了,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仿佛離自己遠去了。往昔的一幕都在腦海中回映。男人以前總是認為這一切都隻會出現在電影和小說中而已。
灰白的畫麵最終定格在那一切開始與一切改變的那一天。
……
男人的身體在空中翻滾著,覆在頭上的白骨麵甲脫離開來,露出一張隻有一隻獨眼的滿是刀傷的臉。另一隻眼框隻是黑色的孔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