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習功課的時間有半個小時,等到小家夥複習完睡著,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冬天的夜晚,天黑的早。此刻,城市裏雖然還有點點星火,但是有不少家庭已經開始休息。站在窗前,王牧可以看到外麵的月光越來越淡。而且居然起風了。
“明天應該會下雨吧!”王牧自言自語道。而此刻,洗簌完畢的白露則是剛剛走進臥室。
他有些疑惑的說道,“老公,你在嘟囔什麼呢?”
……
這是2017年的省會方城,經濟總量在全國穩居前十,而王牧家的這套安置房,位於東四環的立交橋拐角,緊挨恒河村,92平米,兩室一廳。
八年前兩人結婚兩年後省吃儉用買下,一共兩間屋子。現在,王螺茜一間,夫妻倆一間,剛好夠用。平時王螺茜的小姑王星雨大學放假姑侄倆就睡一間。不過,王星雨現在已經大三,除了寒暑假,倒是很少回來,就算寒暑假,有時候也會隨著同學去兼職,有地方住。
王牧他們買房子的時候是通過二手中介。那時候就說這一代要拆遷,本以為能趕上這趟末班車。沒想到八年過去了,外麵的變化已經翻天覆地,但是這個地方還是沒太大變動,好像政府早已把這裏給遺忘了。
王牧從白露的手中接過臉盆,放在老舊的地板上,說道,“老婆,我給你捏捏腳吧!”
白露本來想拒絕,但是看著王牧一眼殷切的樣子,最終還是抿著嘴點了點頭。
兩人一人坐在床上,一人就這麼半蹲著,都沒有說話,但是一切卻是那麼自然。
揉捏了一會,王牧像是鼓足了勇氣一樣,喉嚨幹澀,但是最終還是說出了話,“老婆,今天是我們十周年的結婚紀念,本來我想著全勤獎金發了帶你和點心出去的……”
說到這,王牧有些說不下去了。
白露略顯粗糙的白手抱住了王牧的臉頰,讓王牧能看到自己的眼睛。兩人四目相對。
“老公,你不用自責,你已經做的夠好了。隻要你記得,我就知足了。”
白露在王牧的臉上親了一口,動情的話語之中忽然有了開心的意味,“其實,是想給你個驚喜,所以我沒有提前告訴你。我們原本的貸款隻剩下二十萬了。加上上個月你給我的工資,以及今年咱倆的存款,已經湊足了十八萬。而且就在今天,我賣出去了三架鋼琴,提成兩萬四,明天客戶就轉給我了。”
“也就是說?”王牧的眼中帶著不可思議,呆呆的愣在那。幸福來的太突然,他有些猝不及防。
“也就是說,我們明天以後就沒有貸款了!”白露笑道。
白露的話讓王牧的心中五味雜陳,心中還感覺有些不真實。
有多久了,記憶中,好像從十九歲開始,自己就開始了漫漫還債路,而今年他已經三十歲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從一個衣食無憂的闊少爺一夜淪為負債累累的窮屌絲,別說生活壓力,單單是那種心裏落差就足以讓人崩潰。
當年,把父母的公司抵出去,把家裏的車房賣完,把銀行卡裏的存款取幹,全部用於抵債。最後,還有四百多萬的虧空。四百多萬,對許多年前的王牧不算什麼。但是在他山窮水盡的時候,單單是幾千塊錢,他都沒有啊。
他還沒有來的及準備,命運的利劍就扼住了他的喉嚨,開始了暗無天日的還債生涯。一路上,父親離開,母親崩潰,妹妹孱弱,一切都需要王牧去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