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篁朝四百六十七年,天佑四十六年,早春。
太子府地牢之中,昏黃的光線照進深幽的甬道之中,蜿蜒而下的階梯上滿是青苔。狹窄的隻有兩人寬的梯階似乎通向地獄一般看不到盡頭,隻有兩壁間幽幽的油燈,照出石壁上早已幹涸的深褐色血跡。
“妹妹,你還不說嗎?”
這一道聲音嫵媚婉轉,隱隱的透著冰冷的諷意。說話的正是那個懶倚在楠梓雕花圈椅上的緋衣女子,一舉一動說不出的風流情韻,然而一雙桃花眼中卻暗含殺機。
“你要我說什麼,沒做過就是沒做過!”
被壓跪在地上穿了琵琶骨的女子抬起頭,猩紅的眼中,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恨意。她正是宰相府的嫡出小姐林紫曦,此時卻已經淪為了階下囚。
而說出去誰又會相信,上首的那個嫵媚女子正是平日裏溫婉謙和的太子側妃,如今的太子正妃,丞相府庶女林紫墨呢?
“沒做過?你妒恨柳側妃身懷六甲,竟然狠心迫害!我倒要看看今個兒你的嘴是不是有心那麼硬?來人,上夾棍!”
林紫墨端著青花瓷杯,輕呷一口。隨後眯起眼睛,不知道是在享受茶香,還是在享受那淒厲絕望的慘叫。看著平日裏高高在上的嫡妹終於被她踩在腳下了,林紫墨的最嘴角勾起了一個得意的弧度。
“林紫墨,我待你不薄。說服太子許你側妃之位。如今你已高居正妃之位,而我卻淪為侍妾。你竟還要害我至此!我是你的親妹妹啊!”
林紫曦滿身血汙,身上的衣服早已經分辨不清顏色了。手指腳趾盡斷,卻依舊咬牙切齒的嘶嚎著。
短短三個月,她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養虎為患!
三個月前,她外祖獲罪滿門抄斬,全家三百一十八口人無一幸免!
二個月後,她的嫡兄被冤強搶良家婦女、利用職責之便收受賄賂,被叛刖刑,憤恨之下撞牆而死。而淒慘也隨之降臨在她的身上,就在她兄長冤死的那一天,太子竟然狠心將她貶為侍妾讓身為側妃的庶姐坐上了原本屬於自己的位置。
她本以為忍讓能夠解決一切,卻沒有想到換來的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她真是傻,真的好傻!
“混賬!本妃的名字豈是你能叫的。少在這裏攀親戚!林紫曦,給我記著:你早就被父親逐出家門了,就連家譜上也已經沒有你的名字了!你這個野種,賤人!”
青花盞狠狠地砸碎在林紫曦的額上,留下一個鮮血淋漓的瘡疤,滾燙的熱水更加劇了傷口的程度,燙壞了一張絕色傾城的臉。林紫墨似乎覺得還不夠解氣,劈手奪過一旁婆子手上的鞭子,帶著勁風的鞭子在林紫曦的臉上留下棋盤一般的縱橫。
林紫墨恨毒了這張臉,就是因為她林紫曦,她林紫隻能屈居側妃!也是因為這樣,她今天要她林紫曦受盡世間所有的屈辱。
“嗬嗬,看看這張傾國傾城的臉蛋,如今倒是能下棋了。”
“林紫墨,你不得好死。我就算是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地牢之中的火苗跳動著藍紫色的芯焰,照著林紫曦臉上的血痕,猶如奪命的女鬼一般淋漓可怖,那一雙眼睛含著憤怨、憎恨甚至是永生永世的陰毒。
“來人,挖出她的眼睛,給我挖出來!”
林紫墨嚇得跌倒在地上,極力的挪動著後退,幾支金簪落下,散下了黑發,模樣狼狽,麵容卻帶著惶恐,轉而化為不顧一切的猙獰。
“林紫墨原來你也會怕。哈哈!你以為太子真心愛你,到頭來你不過和我一樣被利用罷了!”
林紫曦猛然大笑,卻隻有自己才知道心中的淒苦。她苦心孤詣,站在北溟昊的背後為他運籌帷幄,助他決勝千裏之外。否則以他一人之力,又哪裏能夠如此輕易地登上太子之位。
然而,到頭來她得到的不過是一個侍妾之位!嗬嗬,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你說什麼!你這個賤人!你們都死了?還不快動手!”
一句話狠狠得刺痛了林紫墨,讓她變得愈發的猙獰。
“啊!”
林紫曦的聲音在這一聲之後隻能發出喑啞的嘶鳴。臉上那兩個空洞洞的血洞顯得愈發的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