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第二章引用商湯刻在浴盆上用來提醒自己的銘文“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以此來闡明《大學》裏的“新民”概念,也就是把這個概念規定為自我更新與發展。其中,連用了四個“日”字,以此強調:必須不斷進行自我更新、創造和發展,永遠追求新目標和新成就,任何時候都不能安於現狀。而“君子無所不用其極”則指明,這種更新與發展是無止境的過程,它要求人們將追求至善的自覺性發揮到最大的程度。再次,第三章所說的“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作者以此指出,自我完善不是靠個體的冥思求頓悟,而必須努力學習知識,提高認識,還要通過艱苦磨練,在實踐中不斷地增長才幹,養成各種優良的品質,才能達到“道盛德至善”的地步。

最後,第六章將經文提出的“誠意”解釋為“毋自欺”,這就把自我完善的自覺性歸結為為善動機的純正——所謂“自欺”就是動機不純,卻勉強為之,或以偽裝的善行來掩飾心靈上的汙穢。因此,不自欺就表明行善並不是出於某種功利的目的,而是以善本身為目的。行善是自己心靈所需,是求得精神本身的滿足。所以作者說:“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謙。”這裏的“謙”通“慊”——“自謙”即“自慊”。這句話意思是心靈痛恨不道德之事,就如同人厭惡難聞的氣味那樣,隻有心靈的自慊,才能排除做給別人看的矯飾、虛偽的自欺行為,達到“誠意”,從而保證有一種自我完善的自覺性。

傳:有諸己而後求諸人

所謂齊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親愛而辟[1]焉;之其所賤惡[2]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3]而辟焉;之其所敖惰[4]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5]矣。諺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6]。”此謂身不修,不可以齊其家。

所謂治國必先齊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無之。故君子[7]不出家,而成教於國。孝者,所以事君[8]也;弟[9]者,所以事長[10]也;慈者,所以使眾也。《康誥》曰:“如保赤子[11]。”心誠求之,雖不中[12],不遠矣。未有學養子而後嫁者也。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一人貪戾[13],一國作亂。其機[14]如此。此謂一言僨事[15],一人定國。堯、舜帥[16]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桀、紂帥天下以暴,而民從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是故君子有諸己[17]而後求諸人,無諸己而後非諸人。所藏乎身不恕[18],而能喻[19]諸人者,未之有也。故治國在齊其家。……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者,上老[20]老,而民興孝;上長[21]長,而民興弟;上恤[22]孤,而民不倍[23]。是以君子有絮矩之道[24]也。所惡於上,毋以使下;所惡於下,毋以事上;所惡於前,毋以先後;所惡於後,毋以從前;所惡於右,毋以交[25]於左;所惡於左,毋以交於右;此之謂絮矩之道。《詩》雲:“樂隻[26]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詩》雲:“節[27]彼南山,維石岩岩[28]。赫赫師尹[29],民具爾瞻[30]。”有國者不可以不慎,辟[31],則為天下僇[32]矣。《詩》雲:“殷之未喪師[33],克[34]配上帝。儀監[35]於殷,峻[36]命不易。”道得眾則得國,失眾則失國。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37]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財,有財此有用。德者本也,財者末也。外本內末[38],爭民施奪[39]。是故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是故言悖而出[40]者,亦悖而入[41]。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42]。《康誥》曰:“惟命不於常。”道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矣。《楚書》[43]曰:“楚國無以為寶,惟善以為寶。”舅犯[44]曰:“亡人[45]無以為寶,仁親以為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