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1 / 3)

風華正茂的吳衛

吳衛突然接到係主任的通知,要他立即去校長辦公室一趟。

吳衛感到不解,大學讀了快四年了,校長是什麼模樣他都沒見過,隻知道,校長叫劉世傑,中科院院士,著名數學家。這麼一個老學究校長怎麼會召見他?

這段時間同學們正忙於畢業分配找工作。

吳衛之所以沒有其他同學急,是因為自己是係裏的高才生,學的M國語是熱門。此前,有幾個單位主動尋上門來找他麵試,其中有兩家還是大型外資企業,在年薪、住房及出國培訓等方麵開出了非常優厚的條件,但他並未表態。他內心裏真正的理想是進外交部,做一個外交官。吳衛自我感覺條件不錯,一米七六的身高,五官周正,氣質儒雅,能言善辯,反應敏捷,就是瘦一點,因而在同學中間,他有“小喬冠華”之稱。

他已準備好參加北京的公務員考試。他相信自己有這個實力。

然而,此時,校長找自己幹什麼?莫非是要自己留校?但留校也不需校長大人親自談話呀;或者是要我給他老人家做翻譯?這倒有可能。吳衛從校報校刊上多次看到,校長常出國參加國際學術會議,而吳衛的M國語水平在全係是首屈一指的。果真如此,那怎麼回答?直截了當地拒絕。陪著個老頭子索然無味不說,關鍵他搞的是數學,隔行如隔山,自己將沒多大發展前途;要麼是有更重要的單位招人,必須得校長出麵,可那又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單位呢?

他下了樓推出那輛進校就買了的破自行車騎上,直奔校園最西端的校長辦公樓。那裏有一片茂密的竹林和一大片綠草地,少有人去。從遠處看,大樓若隱若現,大半掩映在林中。同學們私下裏都說那裏是一個天然氧吧,但吳衛在這三年半裏一次也沒去過。

劉校長六十來歲的樣子,頭發蓬鬆,額頭很高,眼睛很亮,鼻子很大,一看就是一個很有學問很有智慧的科學家樣子。吳衛見了,就不由自主地肅然起敬。在那種感覺裏,如果校長要他做翻譯,或幹別的什麼,他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麵對這樣一位智者長者,他不可能拒絕。

校長目光深邃,把吳衛看得緊張起來。

終於,校長邊點頭邊自言自語:“不錯,確實不錯。”

把個吳衛聽得一頭霧水。

“好,不錯。我看了你的檔案,也聽了你們係一些老師的介紹,都說你是個很優秀的人才,大有作為啊!今天一見,果然如此。我雖然是搞數學的,講究科學,但我更相信直覺。你給我的直覺不錯。是這樣,上個月,北京方麵來了幾個人,到我們學校外語係要挑一個M國語專業的畢業生,隻挑一個,要求成績好是一個方麵,特別要求這個人必須知識麵廣、反應機敏、有膽量、適應能力強,而且更重要的是,要有堅定的信仰。你們係就推薦了你。怎麼樣?有興趣嗎?”校長直視著他問道。

吳衛一聽這些要求,感到那肯定是一個很重要很富挑戰性的職業,就說:“校長,您和我們係的老師對我是過獎了。我可能沒有那麼好。”

“年輕人謙虛是美德。但事實還是事實嘛。我們雖然是第一次見麵,可我憑幾十年的教書育人和幾十年的數理研究積累的經驗,對你的感覺確實不錯。”校長的微笑一下子就沒了蹤影。

吳衛便問:“那是個什麼單位?”

校長嚴肅地說:“這是個非常特殊的保密性非常強的單位。到目前為止,全校就隻有我一個人知道,連你們係的領導也不知道這件事。當然,你是第二個。國家安全部,國家安全部你聽說過嗎?”

吳衛確實有些出乎意料,便點點頭說:“當然聽說過。”在就業問題上,如果說他在心裏排了一百個職業一百個單位的話,那也絕對沒有想到安全機關。這個部門畢竟離普通百姓太遠了。

校長就湊近了身子,放低了聲音,顯得有些神秘地說:“北京方麵的人說,要你提前畢業接受秘密訓練,時間半年。然後,將派你執行一項絕密任務。”

絕密任務,年輕人特有的喜歡冒險的衝動油然而生,吳衛感到全身的血有些往上湧,那肯定是一件又驚險又神秘的事情!

“什麼絕密任務?”

校長微微一笑說:“這我就不知道了,如果連我都知道,那還叫什麼絕密?我的意見是你先去,這對你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也是人生一次難得的經曆和考驗。你要知道,你要去的這個單位是為國家服務的,你的背後也是整個國家在做堅強後盾。當然,你可以自己選擇,你先考慮考慮再答複我,好嗎?不過,時間不能太長。”

做間諜?吳衛倒是真沒想到這一點,更沒想到自己會去從事這一職業。他想起了英國軍情五處和007,想起了蘇聯的克格勃,想起了美國的中央情報局,想起了以色列的摩薩德……他在學校是看了不少這方麵的書。那些間諜個個都像是超人,無所不能,無所不為,無孔不入。自己這麼個斯文樣子能行?自己以後也會成為那樣的人嗎?他不禁心馳神往起來。不管結果如何,我還年輕,不行還可以重新再幹別的。如果連試都不去試一下,說不定以後會後悔的。正如校長所說,機會難得,這麼多同學惟獨隻有他被推薦了,不去不是太可惜了嗎?於是他說:“校長,不用再考慮了,我現在就可以答應。什麼時候走?去哪裏報到?”

劉校長顯得很高興,說:“你同意的話,我馬上和對方聯係,明天就會有人來接你。這個事情,出了門後就隻有你知道了,不能告訴別人,因為這關係到你以後的工作安全與生命安全,請一定記住。好了,你回宿舍抓緊收拾一下。我代表個人,也代表學校,為你驕傲,祝你成功!”

吳衛便站起來,莊重地說:“我明白。謝謝校長,我盡最大努力不辜負您和母校的期望。”

當晚吳衛輾轉反側,一夜無眠,有憧憬也有擔心。第二天清晨,吳衛沒有和任何同學告別,悄悄拿了自己的行李離開了宿舍,在校門口就被一輛黑色小轎車接走了。

車上除了司機,還有一個中年人,神情冷峻,一路上都沒講話。轎車飛馳,幾小時後來到山中一處院落。

走到近處,吳衛看清大門邊有武警站崗。查得很嚴,司機拿出特別通行證的同時,還出示了相關身份證件,武警才打開橫欄,車子駛進了院內,在一棟宿舍邊停下。

幾個學員模樣的年輕人走了過來,替吳衛取行李。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一把抓住吳衛的手說:“歡迎歡迎,是吳衛吧。你是最後一名學員,我一直在等你。我是這裏的教官,叫石鼎。”

手都被抓疼了,好大的力氣,名副其實的一個石鼎。吳衛趕緊把手收了回來,說:“你好,石教官。吳衛向您報到!”

教官說:“好,好,都到齊了。從明天開始,正式開課。”

第二天早晨六點,他們還在睡夢裏,就被尖銳的哨聲喊醒了。大家匆匆穿了衣服就往外跑。天才微亮,啟明星仍高高地懸在頭頂。大家迅速排成兩隊,教官筆直威嚴地訓話,說從今天開始,每天都要晨練,沿校園內的圍牆跑五十圈。校園很大,且建在山坡上,高低不平。這些剛從大學懶散生活中走出來的時代驕子哪受得了?不到二十圈,就有一半人東倒西歪了。不到四十圈,又有三分之一的人趴下了。隻有三個人堅持到了最後,吳衛是一個。石教官非常滿意。

八點上課,班主任主講。原來班主任就是到學校接吳衛的那位中年漢子。

班主任不苟言笑地介紹了辦這個班的原由和意義,強調大家學習的重點是國際政治與國際法、滲透與反滲透、竊密與反竊密、搜集情報與反搜集情報、偵察與反偵察、徒手攻擊與徒手防衛,以及網絡、外語和心理素質訓練。這是每一個學員都必須學好的主業。同時,每個人還各有側重,有各自的主攻國家或地區,對主攻目標要有深入的分析研究。時間很短,但課程很多。大家必須認真、認真、再認真,刻苦、刻苦、再刻苦!畢業時,二十人中有的將會被淘汰,另行安排工作。隻有最優秀的才會真正去從事間諜情報工作。

半年的學習與訓練是繁重而艱苦的。這不僅是知識技能的考驗、智慧體能的考驗,更是對意誌的考驗。吳衛的自尊心很強,絕對不願意被淘汰。功夫不負有心人,吳衛的成績始終保持在前列。隻是他沒有想到,在學習結束的時候,隻有八個人真正合格,他是其中的佼佼者。不過,吳衛還是不清楚,他到底要去哪裏?去幹什麼?

臨走的那天晚上,月朗星稀,吳衛正和同學在寢室裏喝酒。班主任找他到自己的辦公室。敲門進去時,裏麵還坐了另一個人。

班主任介紹說:“這是湘蓉市國家安全局局長曾慶。”兩人握了一下手。班主任接著說:“吳衛,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一名偵察員和情報工作者了。你直屬我領導。但你近期的具體任務是去湘蓉市,協助湘蓉市國家安全局偵辦一起涉及M國的間諜案件。詳細情況到時曾局長會跟你說。”

次日清晨,和來時一樣,吳衛又悄悄離開宿舍。班主任親自開車送他與曾慶到飛機場。

天生賭王阿龍

湘蓉係地級市,地勢北高南低,北邊有橫跨四個地區、方圓五百裏的烏蒙山,山高路陡。因此,湘蓉市的北部人煙稀少,比較貧困,而東部卻是比較特別,居然盛產木棉。每當早春時節,這裏就盛開著成片成片一望無垠的紅紅的木棉花。湘蓉因此又稱棉城。

賭王阿龍,就出生在一片木棉花前的一間土坯房子裏。

傳說他出生後,村裏經常在外行走江湖算命的貴叔專程趕到他家。貴叔抱了他,放在亮處,對額頭、眉毛、耳朵和下巴進行了一番仔細端詳,連連讚歎道:“好相,好相!這小子福祿壽喜占了三個字,如再晚出生一個時辰,那就全了。可惜,可惜呀。”

母親忙問:“貴叔,哪三個字?”

貴叔搖搖頭:“命大不可言,天機不可泄。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這小子肯定會大富大貴,風光無限。他命中注定要賭,要賭,要賭。他是一個天生的賭王!”

他父親就木訥訥說:“賭?賭是要坐牢的啊。”

貴叔說:“放心,他命中無牢獄之災,且多貴人相助,但要防人從高處推他。切記切記!”

兩口子茫然地望著貴叔飄然而去,傻乎乎琢磨了許久,竟然對貴叔的話沒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隻記得兒子是個天生的賭王,而且沒有牢獄之災。他們就非常地高興。母親念叨:“命大就好,平安就好。”

阿龍十歲的時候,父親在一次修水庫中,被開山的炸藥炸死;十四歲時,母親患肺炎無錢診治去世。於是他不得不輟學了。因沒人管教,他在家鄉過了一段偷雞摸狗的日子後,獨自外出闖蕩,從此杳無音訊。

若幹年後,在湘蓉市,隻要提起賭王阿龍,幾乎無人不曉。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期,他靠驚人的視力和非凡的感覺,與人賭猜汽車牌照最後一個號碼的單雙,可說是“彈無虛發”。隻要是在他的視野裏,你指哪輛車,他隻需定神一看,馬上就報出是單還是雙,十有八九能對。他的最高紀錄是,一次連猜二十輛汽車,居然無一出錯,把身邊那些賭徒驚得目瞪口呆。從此他出了名,也起了家。

八十年代中期,他出入於“老虎機”賭博室,憑著過硬的功夫和靈巧的手腳,特別是善於找老虎機的破綻和規律,屢戰屢勝,弄得幾家老板聯合起來向他拱手告饒,並許諾每月給他“好處費”,隻求他別再來玩。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賭場不再以物相賭,而是以錢賭錢,拿一張鈔票,當然是大麵值的,蒙住雙眼,也是猜幣上號碼最後一個數字的單雙。阿龍知道上麵有盲文,盲人就是靠用手去摸識判斷幣值。於是,他有一段時間就把自己關在家裏,搜集各種鈔票,包括大麵值與小麵值的、新鈔票與舊鈔票,潛心鑽研,悉心磨煉,不出一個月,竟練出了一手一摸就準的本領。結果可想而知,鈔票一張張流水一般進了他的囊中,把對手們贏得雲裏霧裏,而且毫無怨言。

九十年代中期,他開始玩“十點半”、“木腦殼”、“麻將牌”、“三打一”、“跑得快”、“擲骰子”。怪得很,阿龍的腦袋好像是專為賭博而設,學什麼精什麼,竟超出常人十萬八千裏。賭圈裏的人個個對他折服得五體投地,稱他是天生的賭王。

賭王名氣大了以後,漸漸露麵少了。出入的場合,豪賭的對象,也更趨高檔,要麼是夜總會包廂,要麼在賓館開房,要麼就到自己或圈內人士的豪華別墅。有時,他還應邀出省,上南昌,下廣州,去廈門,跑青島,可謂南征北戰,橫掃賭場。圍賭的人絕對是款爺大腕。這些人與阿龍相賭,已經不再以贏利為目的,而為的是一種感覺,一種智慧的魅力。他們都以能與賭王阿龍一賭感到自豪與榮幸。

幾年下來,阿龍的名氣是越來越大了,但認識他的人是越來越少了。由此,關於阿龍的傳說也就更顯得神秘而詭異。

警方對賭王也早有所聞,但因賭王圈子很小,所以多次出擊,都空手而歸。阿龍也有察覺,用重金廣布耳目,聘請武林高手團聚左右,可謂固若金湯。有一段時間,全國警方聯手行動,禁賭掃黑,他幹脆不露麵了。一般大的場麵,就派一名高足前往代表。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賭王阿龍特意結交了一些在湘蓉的外國人,特別是M國人。因為他喜歡M國的生活方式,尤其是那裏的自然環境。他明白自己幹的行當其實並不穩定,說不定哪一天會進監獄,所以,得為自己準備一條退路或者說逃路。

按族規被沉河的阿強

梅山鄉是湘蓉市最偏遠的一個鄉,一條鳳水河貫穿全鄉。山上樹木蔥蘢,木材卻無路運出去。由於無路無電,這裏交通閉塞,信息不靈,與外界幾乎沒什麼聯係,至今在一些村子裏,大事仍由族頭族老主政。

出身貧寒的阿強讀書成績一直是中等偏上,那年考大學僅差幾分而落第。他不甘心過父輩那種麵朝黃土背向天的農耕生活,借錢外出闖蕩江湖。一度當過搬運工,賣過狗皮膏藥,被人打過,也打過人。在這樣一段流浪的歲月裏,他深感武功的重要。一個人沒有點真本事,在外麵是絕對混不下去的。有一天,他在湘蓉市“民眾樂園”附近,碰到幾個“地頭蛇”向他要保護費,他說沒有,即遭到無理毆打。幸虧有一個過路的中年漢子出手相救,才使他少受了皮肉之苦。事後得知,那漢子是江西上饒人,剛從少林寺學武歸來,途經此處。兩人一見如故。阿強遂拜其為師。自此,阿強隨師傅白天做工,晚上習武,夏練三伏,冬練三九,幾年下來,身體強健,武藝大長。當他揚眉吐氣回到家鄉,才知由於他的出走,家道早已衰落。村中幾個地霸橫行鄉裏,巧取豪奪。一天,他弟弟去井裏打水,幾個地霸強要水費,弟弟說理,他們便大打出手,弟弟被打得奄奄一息。阿強聞訊,上去論理,亦遭圍攻。沒辦法,阿強使了幾招,將對方打得抱頭鼠竄,其中兩個被打成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