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突襲，原本也在守城的一眾將領的預料之內。所以當真到兵戎相見的時刻，每個將士都做了十足的準備。
他們早在一周之前，便陸續開始做了一番大膽的規劃。他們將守城的火炮拆開來，將火藥裹進紙內散布在城池周圍。城中的百姓也紛紛趕來相助，將一些枯枝木柴布在四周，又用淺雪將其埋藏。
待到蠻夷騎兵攻至城下，城牆上的士兵們便統一換上了箭頭包著布的箭矢。那箭頭的布都用烈酒浸過，此時點上一把火，便可熊熊燃燒起來。
漫天飛射的火箭引燃了城下一早便布好的火藥和木柴，再加上冬季風急天高，將敵騎燒了個有來無回，大挫敵軍銳氣。
疾馳的烈馬將捷報公文送返入京，也一如既往地將諸位將領的家信攜返。
晴空瀲灩，街市上到處是孩提的笑語和冉冉的白煙。酒肆也好，客舍也罷，皆換上了鮮明的旗幟，一眼望去，引人注目。
嚴寒的天氣阻擋不了小販叫賣的熱情，一籠籠剛出鍋的包子，白白嫩嫩的，香味彌散在空氣中，令人垂涎三尺。
魚市中也甚是熱鬧，一條條青頭黑尾的肥碩魚兒活蹦亂跳，在這北境的深冬，委實稱得上是一番奇景了。
都說北境民風彪悍，這國中的人們便自發將彪悍與粗魯混為一談。但我在此處待了兩日，深切發覺彪悍，實則是另一番雅致。
如同我手邊此時正提著的這塊羊排，若是在京中，那些鍾鼓饌玉的人家，還需將這羊肉細細分割，點綴上諸多蘭草香料，炙烤得入口即化才好。而在北地，直接動手去啃這一大塊，也別有一番風情樂趣在裏頭。
既是出來遊曆，便也無需躲藏。我和君月言夜晚便住在一家民俗客舍中，故而，雖我二人有法力護體，衣著行頭卻仍是入境隨俗。
我們從京中穿來的衣服尚薄，還需添上兩身厚衣。為求方便，也就在當地的成衣鋪隨意買了。我一眼便相中了一件火紅的鬥篷，在這漫天大雪中，隻消看著便能讓心底升起暖意來。
君月言挑了一身銀白的袍子，剛要付銀子，卻被我止住了。
“你這個顏色不好，還是換掉吧。”
君月言麵帶疑色地看著我，店家也圍靠上前，笑著解釋道：“這位夫人，您的相公可是一位翩翩公子，這銀白色多襯他的氣質呀！”
不想對“相公”這一詞多作解釋，我隻是搖頭：“不好。”
君月言微微挑眉：“為何？”
“嗯……”我想了想，“這顏色顯得清冷不說，在如此冬日穿出去，隻怕要與那皚皚白雪渾然一體。若是我們離的遠了，我一眼過去望不見你，我該有多心慌呀。”
君月言淺笑，點頭稱是，隨手叫店家換了一件玄色的來。
這一段時日，足以發生很多樁大事，甚至可以大到顛覆這個夢境。而我此時卻在這北境的郊野尋了一塊兩米見方的青石，抬頭望著天際雲卷雲舒、風輕雲淡，一邊怡然自得地啃著手中的羊排。
君月言與我比肩坐下，像是怕我著涼，正動用法力烘暖身下的青石。
天際的流雲變幻莫測，隻眨眼間便在拂麵微風中變換了若幹姿態。我深吸一口氣，道：“我們如此悠閑，豈非違背了來此夢境的初衷？若然因此錯失了什麼消息，我們不是白來了。”
君月言微微側了側身替我擋住風口，道：“南柯，你來這夢境的初衷是什麼？”
我答：“是為了天帝交給我的任務，早日重列仙班。”
“所以天帝到底交給了你什麼任務？”
我舔了舔被風吹幹的嘴唇，又撕下一條羊肉來，細細咀嚼，努力將它咽下後，終是開口道：“天帝要我彌補往日的過錯，將我所遇諸人的情緣重新安排，見機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