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殿下,殿中憋悶,要不要隨小人一起出去走走?”
宴席正酣,耳邊驀地傳來一道粗啞聒噪的聲音,祁凰轉頭看去,便對上了一張其貌不揚的扁平大臉。
是禮部尚書高大人家的小兒子,高良誌。
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短暫的思索後,她扯了扯左邊的嘴角,笑應:“也好。”
高良誌同樣笑得燦爛,直起身子,率先邁出一步:“七殿下請。”
走出暖意融融的泰安殿,一隻腳剛邁出門檻,便感到一股刺骨涼意迎麵而來。
高良誌一邊跺腳,一邊道:“這天可真冷,殿下,不如我們去前麵的湖心亭避避風雪?”
祁凰睨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線太暗的緣故,高良誌那張原本就獐頭鼠目,奇醜無比的臉,此刻看上去,好似變得更醜了。
不過她依舊笑著應承:“好。”
一路行至太液湖邊,放眼看去,別說是人影,就連隻鬼影都瞧不見。
也難怪,今天是皇帝五十大壽的日子,所有人都忙著給皇帝賀壽,哪有人會閑得無聊,大雪天專門跑到湖邊來吹冷風。
“七殿下。”走在前麵的高良誌突然停下腳步,在湖岸邊的一處高台前站定。
祁凰撇撇嘴,從懷裏掏出一顆壽桃,哢嚓一口咬了下去:“啥事?”
高良誌猛地轉過身來,之前的溫和謙卑全然不見,隻有令人作嘔的猙獰:“七殿下,我實在不明白,你好歹也是一表人才,為何偏偏要當個斷袖?”
不緊不慢,祁凰又咬了一口桃子:“我看你是吃飽撐得沒事幹吧,我是不是斷袖,關你屁事?”
昱國民風開放,自打立國以來,一直在汲取其他三國的文化和習俗,即使不推崇男風,但也不排斥,皇帝老兒都不管她,高良誌又算哪根蔥?
高良誌臉色很不好,但很快恢複如常,桀桀怪笑了兩聲:“七殿下,你也別怪我,誰讓你惹得五殿下不痛快,連看都不想再看到你。”
哦,明白了,原來高良誌打得是這個主意。
祁凰看了眼在月光照耀下,泛出銀白色澤的湖麵,拍了拍手:“所以,你特意將我騙至這裏,是為了替五皇兄除掉我?”
高良誌也不否認:“沒錯。”
祁凰嗤笑,“高良誌,之前我還覺得,你這人雖然醜了點,但腦子還算靈光,沒想到,你竟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高良誌捏緊了拳頭,“你說誰是蠢貨?”
祁凰撫掌而笑:“當然是你。”
“七殿下,你都死到臨頭了,還逞口舌之快,難不成你覺得有人會來救你?這裏四周空曠,渺無人煙,你就算叫得再大聲,也不會有人聽見的。”
祁凰低下頭,看著手裏剩下的半個桃子:“說的也是。”
“時間不多了,還有什麼遺言,七殿下一並說了吧。”
祁凰抬起頭,認真地看著高良誌:“這個桃子不好吃,高大人說這是最正宗的寧遙壽桃,但實際上,卻是最普通的蜀州毛桃,你說,欺君之罪,該當何論?”
聞言,高良誌神色大變,臉上惶惶之色,一覽無餘。
祁凰突然跨前一步,曜黑的眼眸,倒映著霜白月色,泛出絲絲如刀鋒般的泠然寒光:“我還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我的確如眾人口中所說,不近女色,隻對男子感興趣,但……我卻不是什麼斷袖,而是如假包換的——女人。”最後兩個字聲音很小,但足夠高良誌聽清楚。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望著近在眼前這張嬌媚清秀的臉容,回想起一些曾經的蛛絲馬跡,突然間,豁然開朗。
“你……”難以置信的震驚布滿了他那張扁平糙黑的大臉,但隨後,他突然意識到什麼,連忙向後退了一步,同時探手,朝祁凰的脖頸用力抓去。
祁凰不閃不避,任他狠狠掐住自己的脖子,藏在袖口下的右手,猛地向上一抬,袖中有尖利的銳光一閃而逝,噗地一聲,某種堅硬且鋒利的東西,狠狠刺進了高良誌的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