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拱形房間的暮光中,壁爐隱隱約約地站立著,為十月的夜晚帶來了暖意和陪伴的情誼。我在深深的壁爐裏,用橡木和鬆木生起了一團火,當木頭燒盡,成為發光的木塊時,我將會把一兩把葡萄枝扔進去,開始烘烤我的羊肋骨肉。這時,羊肋骨肉正放在廚房的盤子裏,上麵塗滿了橄欖油,撒上了野生百裏香。我已經從蔬菜園裏,摘回來了鮮嫩的皺葉菊苣和莖部粗壯的白色羅紋糖萵苣。蔬菜已經洗好了,躺在搪瓷濾鍋裏。這個鍋是很久以前我從加州帶來的一件婚禮禮物。新鮮的山羊奶酪(和我以前做過的一樣)正冷凍在冰箱裏,馬上,我會將其烤熱,放在我的沙拉上麵。
我為自己倒了一杯玫瑰紅葡萄酒,一邊啜飲著,一邊烹調糖萵苣和製作貝夏梅爾乳沙司。我往一個小碗裏,倒入了一些黑綠色的橄欖汁。這個淺黃色的小碗是去年我和吉姆在集市上買的,我喜歡橄欖油在裏麵呈現的模樣。
我把糖萵苣和貝夏梅爾乳沙司混合在一起,蓋上麵包皮和黃油,一起烘烤。接著,我把一張木桌放在壁爐前,鋪上我最喜歡的 法國古式餐巾布,這些是巨大而厚重的繡花餐巾布,以前是一些人嫁妝的一部分。我將一塊對折,作為餐具墊,將另一塊仍作為餐巾。我打開玻璃門雕飾衣櫃,拿出兩個棕褐色邊的深黃色盤子,這是瑪麗送給我的喬遷之喜的禮物中的一部分,那個時候,房子裏終於有了電和抽水馬桶。最後我擺上一套從跳蚤市場買來的古式銀刀和叉子、一個玻璃水杯、一個水壺和一個托著葡萄酒瓶的赤陶碟,就這樣,餐桌就擺設好了。接著,我將會拿出一個裝著海鹽和辣椒粉的小碗,這個碗和裝橄欖的碗很像。一個小玻璃花瓶放在桌子中央,裏麵插著我白天從蔬菜園旁邊的葡萄園裏摘來的紅色和金色的葡萄葉。
奶油烤菜散發的香味提醒我它差不多熟了。時間剛剛好。炭火在燃燒著,等待著烤羊肉。我的烤肉工具包括一個和房子一起拿到的長腿熟鐵三角火爐架,我把烤肉架放在上麵,然後把整套工具置於爐火最旺的部分。烤的時候,羊肉發出了嘶嘶的聲音,我已經可以看到最後烤出來的會是鬆脆的肥肉和充滿了百裏香味道的玫瑰紅瘦肉。烤肉的同時,我往上麵倒了點葡萄酒,然後將烤肉翻轉數次。羊肋骨肉即將烤好前,我烤熱了奶酪。
肉烤好後,我馬上將其挪到壁爐上放著的盤子裏,保持溫度,而我會享用我的沙拉。我的沙拉上澆了從羅伯特.蘭米的哥哥那裏得到的橄欖油以及我自製的醋,上麵鋪著一層烤熱的山羊奶酪。
坐下來享用沙拉時,我的目光穿過窗戶,看著天空變成深紫色,這顏色宣告著夜幕和寧靜的來臨。我在其他地方,都沒有感受過普羅旺斯的那份寧靜,因為那兒是鄉村深處,周圍是從環繞的橡樹林、鬆木 林和杜鬆林裏開拓出的一片片的小葡萄園和麥田。
奶酪很燙,邊緣處有點融化,與醋油沙司混合在一起。皺葉菊苣葉和芝麻菜也沾上了奶酪。我吃完了盤子裏最後一點,然後用法國棍式麵包片擦幹淨盤子,滿足地深深歎了一口氣。
我怕會忘記我的隔熱盤墊,所以一開始我就把它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我端上了我的糖萵苣奶油烤菜。烤的時候,它被放置在一個小小的長方形深紅色烤盤裏。烤盤是我的公婆從舊金山飛到尼斯探望我們時,婆婆為我買的。那是他們最後一次一起旅行,這也是她在旅行中買的唯一一件東西。
在把羊肋骨肉端上桌前,我又往火中扔進了一塊木材。因為爐火太旺盛了,我根本都不忍心讓它熄滅。盤子裏的肋骨肉烤得很完美,它的汁水滲入了奶油烤菜中。我把羊肉從骨頭上一點點地剔了下來,最後,我拿起骨頭,咬著上麵殘餘的肉絲,品嚐著這最後的滋味。
我不經常吃甜點,但是今晚我有從歐普斯的糕點店裏,買回來的杏仁胡桃焦糖點心,點心還剩下一半。我在四點鍾的時候,就著一杯咖啡吃完了另一半。今晚,在閱讀特羅洛普的《巴徹斯特塔》的前幾頁時,我將倒上一點紅葡萄酒,享用剩下來的這一半。離我第一次讀完這本書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差不多三十年。把書從樓上臥室的書架上拿下來,然後再次翻開書頁,這對於我來說,就如同會 見一位老朋友。當我吃早餐,品嚐加了熱牛奶的黑濃咖啡,享用抹了黃油和自製櫻桃醬的新鮮麵包片的時候,我會閱讀這本書。如果天氣寒冷,我會再生起一堆爐火。也許,整個早晨我都會在閱讀,而爐子上煨著燉牛肉。再有幾天我就要回到丈夫身邊,回到加州的家中,因此我想要充分享受在普羅旺斯家中,獨自度過的這幾天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