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帶離小院,也就是我被囚禁在了太尉府的“紫雲閣”開始,已經是第四個冬天了。我的生活與在原來的小院裏無太大的差別,一樣的囚禁,不一樣的隻是身邊少了蜜姨。我時常會想起她,那如同花蜜般甜到人內心深處的女人。時常記起半夜裏,她溫柔幫我蓋緊棉被的手;時常記起在生病時,她輕輕幫我試體溫的額頭;還有她經常柔柔笑著的美得如同仙子的臉以及緩緩喚我的如蜜般慢慢流進我心的聲音——“兒,兒啊。”初到這陌生的閣子時,時常由夢中聽到這天籟般的聲音,急急地伸手在那黑暗之中用力抓取。可什麼都沒有得到,即使偶有所獲,也僅僅是蜜姨殘破的笑臉,隻一眨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醒來後徒留已被淚水侵得顏色發深的被子還有被自己咬烏的嘴唇。早上起來唯一可做的事,就是把蜜姨從小教我的字在心裏默念幾遍,從小教我的識得的花花草草在腦子裏過幾下,然後又要麵對這孤冷的閣子。
時間真的是最好的解藥。四年的時間不算長,也算不得短。隻不過在這四年裏,我學會了琴棋書畫,女紅,甚至是一點點的兵法,還有偷偷地在閣子前的院子裏種了一些曼陀羅以及悄悄製造出了一種叫做“暴雨梨花”的小盒子。除此之外,我隻有一個已有四年曆史的名字“上官紫芸”以及在帶我來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的我所謂的爹爹。再一次下雪之後,全國服喪,“鸞嘯國”國君薨。然後就是兩年的帝位之爭,再然後就是六皇子東方臨登基,我的爹爹成為太傅以及“紫雲閣”第一次的失火。
“失火了,失火了,快來人啊!”下人們驚恐的叫聲和慌亂的腳步聲充滿了黑夜中的整個“紫雲閣”。我也由床上匆匆爬起,耳聽外麵亂成一團,怕是真出什麼大事了,便隻穿了件中衣就從門縫中溜出去了。剛走出門,就看見“紫雲閣”後冒著幾股黑煙,看來火已經滅了。但眼角卻瞥見了一人匆匆往後麵走的身影,既然無法安心睡眠,還不如去瞧瞧到底發生了何事。尾隨著那一人,來到了一扇已燒焦的門前,隻聽來人無奈又焦急地喚了一聲
“紫雲,我的兒啊,不要再鬧了。”
什麼?“紫芸”不是我的名諱嗎?為何那人卻衝著一扇已燒壞的大門呼喚?我貓著腰在牆角下找了個位置,用手指捅破了窗戶,看清了裏麵的一切。整個房間除門外,一切無損。這是與我的房間裝飾得一摸一樣的房子,一名看背影比我大幾歲的女子端坐在梳妝台前,看動作貌似在畫眉。門都燒焦了,為何還如此鎮定,沒逃命去呢?來人一把推開那門,隻一下就將女子從鏡前扯開,大聲喝到
“不準再畫了,不準再照了,更不準再胡鬧了!”
“胡鬧”難道這火是屋裏的女子自己放的?燒自己的大門?我心裏暗想到。
隻聽那女子用著沙啞難聽的聲音回答到:
“不胡鬧,不放火,怕是爹爹早忘了紫雲的存在了。當朝的太傅大人,怎會記得在這小小的‘紫雲閣’後院裏,有個又醜又不中用的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