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快晌午時分了。清晨還是濃霧籠罩下的綿綿細雨,這時隨著大霧的散去,雨腳卻變得漸漸密集起來。天空厚重的鉛色的雨雲絲毫沒有變薄變色的跡象。秋分剛過,這高原瑟瑟的秋雨已經挾裹起冷來。
難得的一整天雨。看來今天應該是我兌現和蘇師傅的約定——“下雨的那天,我請你”的時間了。
這時的蘇師傅,可能還沉浸在香甜的酣睡中。用電話的鈴聲吵醒他,是一件我不願意的事。
蘇師傅,名字叫蘇明華。他比我小幾歲,今年四十剛出頭。他是我偶爾的一次機會認識的一位在建築工地上打工的朋友。今年的夏天,他用四個晚上幫我改造了衛生間。在收工的那個晚上,我拿出二百元遞給他,被拒絕了。我又加了一百,他還是怎麼也不接收,——這有悖於我的初衷。我是一個愚蠢的人。
“要不,你那天有時間,我請你吃飯。”他沒表態,隻是說,“我們的休息要看老天爺的臉色。那天雨下得時間長,我們就多休息一會;下一陣子,我們隻能抽支煙。”一時語塞,我不知該怎麼說。悵然一會,擠出一句,“看來隻有等到下雨的那天了。”又覺得失語,可已說出了口。
“就是。”他平靜地說。
這時時針已指向晚上的十一點三十分,看上去他很疲憊。我不能再耽誤他的休息,明天早上七點他還要出工呢。實在對不起,蘇師傅。在送走他的時間裏,我心裏嘀咕著。
從仲夏到暮夏,從初秋到中秋,從中秋到今天,經曆了三個月。這可能是我耗時最長的一次“請客”。
下午三點,我撥通了蘇師傅的手機,電話那頭傳來應允的聲音。
“來時多約上幾個朋友。”
“行,行,今天是個好日子,我把我們莊上的四個都叫上。”剛吃過午飯,已緩過精氣神的蘇師傅,感覺今天心情很好。與這陰沉著臉流著淚的天形成了反差。
窗外的雨還在淅瀝著。大街上走過的紅雨傘的傘麵的邊沿上,雨水成線的往下淌;馬路兩邊盛開著乳白色小花的國槐的翠綠發亮的葉子間,水珠在不停地滴落。雨勢不小,這正是我所期盼的。
記得初秋的一天,上午全部的準備,隻因下午的天氣突然放晴逼迫取消了。如果沒有今天的這一場好雨,有可能我們的約定會成為一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