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老頭子一巴掌拍在桌麵上,身子斜向對麵的人。“喂!臭小子,康熙叫你來這兒,不是讓你陪著丫頭發呆的。”老頭子把火氣撒在寧宜身上。
丫頭鬧情緒,情有可原,畢竟人家失戀了。這小子沒事跟著起什麼哄,丫頭坐在窗戶前看天空看了三天,這小子也不甘勢弱,坐在桌前看丫頭看了三天。
枉費自己向康熙推薦他來照顧丫頭,失算,失算,人生一大敗筆。
寧宜無視老頭子的怒火,起身邁向蔣嬋,在她身邊蹲下身,握住她冰涼的小手。“蔣嬋,你在大清國還剩下十個月的時間供你揮霍,我帶你去浪跡天涯,可好?”
蔣嬋低頭瞅著寧宜,一股不願屈服的意誌力忽地湧上,揚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隻是那笑容,淒涼、苦澀,點了點頭。“好。”
很多事就算哭倒萬裏長城也沒有用的。
一招偷天換日,她苟活於世,卻犧牲宛如,成了她的替身。
離別對於愛情就像風對於星火,但卻煽起了狂焰,也許放手不是誰負誰,隻是兩個對的人在錯的時候愛了一回。
既然無力改變,何不瀟灑度過這剩下來的時間呢?
三天以來,蔣嬋第一次開口說話,寧宜、老婆婆、老頭子三人一掃陰霾,露出欣慰的笑容。
“丫頭,來來來,今天我做了你最愛吃的菜,吃飽了才有力氣,上路。”
宿命論者說,人的命運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好了,人無從選擇,在命運麵前便失去了方向。蔣嬋與康熙的背景如雲泥之差,嚐過了甜蜜,苦澀隨之而來,結局注定是悲劇,她在離開他前,妄想記住他的一切,將一切深鎖在記憶中、藏在心底,一旦投注了情感,對她而言那就是生命。
五年後。
寧宜帶著一個小男孩回到寧王府,麵對阿瑪和額娘的疑問,他的說詞是。五年前,他救了一個姑娘,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姑娘以身相許,同年,難產而死。他一個大男人帶著一個小孩子,太累,所以將孩子帶回來,讓大家幫他一起撫養。
孫子懷中抱,愛不釋手,兩老人樂得合不攏嘴,整天以逗孫子為樂趣,抱著孫子訪鄰,串友,四處現寶。
禦書房。
“她……走得開心嗎?”康熙的聲音有點顫抖。
“開心。”臨死前,是笑著走的。
“寧宜,謝謝你。”康熙眼神裏有悲傷也有迷茫。
“你是該好好的謝謝我。”他照顧他心愛的女人八個月,又照顧他們的兒子四年多,蔣嬋臨死之前,拉著他的手,求他千萬不要告訴康熙她沒回二十一世紀和孩子的事。
寧宜永遠也忘不了那天夜裏,狂風暴雨,雷電交加,老婆婆和老頭子、他三人心急如焚,回去和孩子之間,蔣嬋最終的選擇是……孩子。用自己的命,和希望換回她與康熙兩人的孩子,母愛是這世上最偉大的愛。
有一種感動叫相親相愛,有種感動叫相濡以沫,其實還有一種感動,叫做守口如瓶。
寧宜深深吸口氣。“幫我在朝中弄個一官半職。”
“為什麼?”康熙抬頭望著寧宜,一陣錯愕。
“突然想過過官隱。”寧宜聳聳肩。
親王府。
寧宜和富察莫坐在涼亭中,石桌上擺著一壺酒,兩個酒杯,寧宜端起酒杯一飲而下,富察莫的目光卻停留在亭外玩耍的小人兒身上。
“他長得和他母親很像,一樣的漂亮。”富察莫嘴邊漾開淡淡的笑容,柔和了他剛毅的五官。“你不應該帶他回來。”這地方太危險,他的身份一但被揭穿,一場殺路又將展開。
“蔣嬋說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寧宜放下酒杯,看著亭外的小人兒。“他是蔣嬋用生命換回來的,對了,蔣嬋臨死之前請求你收他做義子。”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富察莫轉過頭,茫然的盯住寧宜的臉。
“她說這是你欠她的,你必須還。”寧宜如實傳達。
“很像她的作風。”富察莫興味盎然的笑。
“你不拒絕。”寧宜臉上閃過一抹詫異。
“我為什麼要拒絕?”平白無故揀到半個兒子,何樂而不為,更何況,是她的兒子,身為她的丈夫富察莫比誰都有權利照顧小孩。
“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蔣嬋一離開,轉眼間五年過去,京誠變化不大,人卻變了不少。
“她可是我的妻子……”
“喂喂喂!我現在才是他的阿瑪,你識相點,別跟我搶兒子。”寧宜打斷富察莫的話,哇哇大叫。
“你確信自己不是自作多情?”富察莫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樣。
“我確信,並且肯定。”蔣嬋臨死之前可是把孩子托付給他照顧,想搶門都沒有,早知道就不把孩子帶來給富察莫看,或許他直接隱瞞蔣嬋的遺願。
人死不能對質,孩子就歸他一人所有。
“杞人憂天。”富察莫丟下一句話,起身向亭外的小人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