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清醒過來,頭依然一陣陣發緊疼得厲害。
眼前一片漆黑,耳邊傳來蟲鳴聲。這裏是哪裏?莫非,我又夜遊?身邊好象還躺著幾個人。是誰?我睜大了眼借著山間的微光看。姑父?臉上纏滿了繃帶的姑姑?還有大表哥?這是怎麼回事?
我大聲地叫:“姑父、姑父!姑、姑姑!表哥表哥?!”他們都昏睡著,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耳邊傳來一的清冷的聲音:“我在等你醒過來……”接著,出現了一點亮光。我有些不適應,眯著眼睛看了看。是秀兒,她提著燈籠立在我身後。微弱的光映照著她的臉,竟有說不出來的詭異。我一陣發麻,試探著問道:“秀兒這裏是什麼地方?我是不是又夜遊了?可是表哥他們怎麼在這裏?”
她並不看我,跨過我走上前,提起燈籠照了照。我看清楚了,前麵是一個湖。
“當年,月娘就被仇夫人扔進這裏麵,用繩子捆緊了綁上石頭就丟下去了。而我呢,被劃花了臉,關了起來,像一條狗……”
“秀兒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她不理我,繼續道:“在仇府裏,大家都知道邀月閣裏養著一隻怪物,說到了都要吐口水。可是,我也想活啊,我想出去,我想看看外麵是什麼樣子的。我好恨啊,我恨那個棄我而去的月娘,我以為她跟著別人走了不要我了。我更恨毀了我的臉的仇夫人!我恨想掐死我的仇老爺!我那兩幾個享盡富貴榮華的仇少爺!我恨我恨,我恨得咬牙切齒,我恨得不想活了!”
她突然轉過頭看著我,眼裏冒著妖異的綠光。
我大驚,顫抖著道:“你不是秀兒!你、你、你是誰?”
她湊近我:“我當然不是那愛哭膽小的丫頭!”
說著她又站起身,俯視著我:“我恨得想死!這樣說來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可是那滋味兒一點都不好受!你都不知道有多疼……那條狗就象啃一塊肉骨頭那樣啃我,那“咯吱咯吱”的聲音我自己都聽得到。可是沒有人救我,你們這些人就象看好戲一樣看著我被咬,特別是你!這麼好看的人怎麼會有毒蛇一般的心?”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我叫道。
“你當然聽不懂。我刪掉了你的那段記憶,重組了一段,在你的飯裏加了一些特別的藥物,使你每天渾渾噩噩,性情大變。你又怎麼知道?”
她頓了頓,繼續道:“我還有一口氣呢,她就命人把我扔進這湖裏……那些人拖著我就像拖著一頭豬……嗬嗬,老天還是有眼的,你們倆跑到這兒來玩水。我本來是想抓住你上你的身,不料混亂中卻抓錯了,上了秀兒的身。不過,我發現這更方便!”
“你、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我是誰?你問我是誰?我是若月啊,月娘的女兒,邀月閣的怪物仇若月!”
“人是你殺的麼?”
“是。我占據了你一部分的思想,讓你每天晚上穿著以前月娘的衣服在邀月閣遊蕩。弄得仇家上下人心惶惶,再通過你的手把月娘以前的簪子交給仇婆娘,嚇得她每天惶惶不可終日。就是昨天晚上,我穿上衣服去找那女人。沒想到她小兒子也在,所以……哼!結果你不是看到了麼?哈啊……”
“說了那麼多,我也累了,好了,都起來上路吧……”
說著,表哥他們都漸漸醒了過來,意識也逐漸清明。
“都上路吧……上路吧……”耳邊傳來幽幽的聲音。
我們的意識都是清醒的,可是身體都不受控製似地往湖裏走……
我清楚地看到表哥他們臉上的掙紮恐懼絕望,我想,自己也一定和他們一樣。
一步一步,在她含笑的注視中,走向那曾經吞沒了她的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