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仙門處仙峰巔頂,仙霧繚繞如瀑布般於崖壁上瀉下,隱約可見鉤心鬥角。院內,卵石鋪地、草木點綴。陰影處,一男子坐於琴桌旁,素手執書,三千發絲靠於左肩,被一根白色的係帶堪堪束住。他眼睫輕顫,仿佛有流光劃過。
一小廝穿過拱形門洞,在男子麵前拱手道:“主子,有客人持瑞仙門的令牌到訪。”
男子緩緩抬起眼眸,一雙刀刻的眼中如有至清至淺的泉水流過。他的聲音不急不沉卻帶著令人不容忽視的壓迫感:“所為何事?”
“他說仙門原弟子肖嚴失蹤了,特來請求仙門幫助他一家團聚。”小廝低著頭敘述道。
男子摩挲著書頁,淡淡地問道:“你覺得應當如何?”
小廝沒有慌亂,一如往常冷靜地答道:“尋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若是肖嚴惹了不該惹的人,我們瑞仙門討不了好處,所以我覺得應當婉拒。”
男子輕輕一笑,中指抹過琴弦,傳出幽深的琴聲:“不可。瑞仙門可樹敵,卻不能失信。去告訴那人,我們定會讓他們家人團聚。還有,記得把那令牌回收了。”
小廝略微不解地皺起眉,但還是應聲道:“是。”
待小廝走遠了,男子放下手中的書,撫過紅棕色的琴身,開口道:“你來我這做甚?”
“陳小玄,你該剪指甲了。”
清啞的嗓音響起,房簷上一抹紅色的身影飄然而落,來人內著錦霞紋斜襟缺袍,外罩縷金綃紗廣袖衫,腰間束著雲紋藍田玉宮絛,黑色的長穗低調不顯,襯出白玉的通透光澤。雖是短發,卻並沒有突兀感,薄唇不點自紅,眉眼狹長,望其眸如入深海。
來人正是容諱末。
陳上玄聞言右手大拇指摸了摸指甲,的確,指甲有些長了,影響了撫琴時的音色。
容諱末走到陳上玄身邊,執起放在琴弦上的古書,隨意翻閱起來,道:“你知不知道嚴詩北在哪裏?”
陳上玄食指一挑,琴弦微震,聲音如琴聲般餘韻入心:“這世上也隻有你敢直呼嚴前輩的名諱了。”
容諱末把古書丟在地上,略帶嫌棄地坐了上去,說道:“你別答非所問。”
“是你先不請自來,還有,我的書,很值錢。”陳上玄眯起眼笑道,視線鎖定在容諱末的屁股下不放開。
“我不喜歡這本書。”容諱末將陳上玄的臉推開,神色不善地回道。
陳上玄也不再糾結於那本書,而是彈起了琴,優哉遊哉地說道:“我也不喜歡你。”
容諱末顯得有些不耐煩,一手掌止住輕顫的琴弦,說道:“我聽說,嚴詩北有來過你這裏。”
陳上玄歎了口氣,緩緩道來:“她昨晚是來我這了,不過是以盜賊的身份,等我意識到仙門中少了顆夜明珠,她已經走了,隻留下一張便條,那便條,你要看嗎?”
“看。”
陳上玄聽罷起身往房內走去:“事先說明,那便條可沒有一絲氣息留下。”
容諱末抿唇沒有作答,他自然是明白以嚴詩北的作風,是不會讓任何人找到她的,隻是他擅長破解,還是希望能在那張便條上找到些線索。畢竟,母親還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陳上玄很快就出來了。那是一張泛黃的薄紙,紙麵粗糙還帶著泥腥味,上麵用墨水寫著“夜明珠不錯,是我的了——嚴詩北。”
“看得出來些什麼嗎?”陳上玄問道。
容諱末皺著眉,隻說了句髒話。
陳上玄:“……”
收起便條,塞入自己的袖中,容諱末繼續問道:“你還知道些什麼嗎?”
陳上玄道:“古武界的人都知道,她女兒要去弗蘭德學院讀書。”
“這我自然知道,”否則他沒事去那裏教書幹嘛?容諱末看著陳上玄一副高高掛起的模樣,有些不爽道,“其他呢?”
陳上玄做思考狀,突然眉間舒展開來,文雅的麵容上透著絲狡黠:“正好知道些,不過想必你也看到剛才有人拿著我瑞仙門的令牌到訪,我不擅長尋人啊……”
“告訴我,本大少自然會幫你尋人。”容諱末平靜地承諾道,眼中卻寫滿了四個字——你死定了。
陳上玄仿佛沒看到那殺人般的眼神,繼續道:“幾年前我見過他女兒,容貌精致,眼神與莘沉前輩有幾分相似,怕也和莘沉前輩一樣有些嗜血。不過,你確定找到她女兒就能找到嚴前輩了?”陳上玄作為瑞仙門的大弟子,還與容諱末交好,自然也知道容諱末去弗蘭德學院教書的事。
“這就不用你管了,那家人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容諱末狡猾,但說出的事就不會反悔,一個小小的失蹤案,雖然其中還有一個古武者毫無反手之力地失蹤了,但他並不覺得找出凶手有那麼困難。
陳上玄但笑不語,心想容諱末該是比他大上一兩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