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濕漉漉的頭發像刺蝟一樣豎立,他一屁股坐在電腦桌前,繼續著去洗澡前進行的消遣。
他單手拿著毛巾,草率地在頭上晃了幾下,擦幹頭發上的水。另一隻手握著手機,在聊天軟件上的聯係人中翻出郝禹,打了行字。
“好無聊啊……”
這是他常用的聊天開始語。一分鍾不到,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亮起郝禹發起語音聊天的提示。
辰一邊調小電腦的聲音,一邊接受了邀請。
“你在幹嘛?”郝禹的嗓音有些沙啞。
“看直播。”辰掃了一眼電腦顯示器,主播無奈地打出“gg”(認輸的意思),而後回到了遊戲菜單畫麵。
“聽起來確實無聊,你作業寫完了?”
“嗯。”辰應道:“你是不是感冒了?”
“沒有,我剛和我爸媽抗議來著。他們換了我的網絡套餐,現在我的網速隻能看看文章了,連圖片都要加載個幾分鍾。你那作文是不是也完了?回頭給我參考一下。”
“1000字那個?急什麼,我有一個周末的時間寫,明天又不上課。”
“這你還敢說無聊?快把它寫了就不無聊了。”
“我說的無聊是枯燥無味,不是沒事幹。”辰看向桌上有些雜亂的書本和試卷,打了個哈欠:“有什麼娛樂活動推薦給我?”
“別問我,隻要沒有無線網,我唯一的選擇就是在手機上看小說。我媽好像還打算把家裏的網也斷了,讓我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郝禹抱怨著,沙啞的聲音更明顯了。
辰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詞彙,這時候說“他們是為你好”之類的話,恐怕適得其反。
還有不到半年就得參加高考,仿佛世界末日就要到來。老師天天在耳邊念叨,變著法兒督促學習,連新聞媒體也要摻和一腳。整個世界都在告訴他應該煥發鬥誌,但辰對此卻提不起半點興趣,惡魔和魔鬼才是他喜歡研究的東西。
辰的養父不在身邊,細究起來,他幸運地比同學們少了一份壓力。所以此時他對郝禹說什麼,都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幸虧郝禹也不準備聽什麼安慰,接著說道:“我真羨慕你,沒有父母管教你,但你一個照樣生活得很好。自立自強,就像一個成年人,至少是個能獨自生活。”
“並沒有什麼好得意的。”辰麵前的電腦屏幕上,主播正在鍵盤上劈裏啪啦地敲字,忙著和水友組隊。他的心裏滿是意外,第一次聽到有人說羨慕自己,也不知怎麼回答:“隻要有錢,你也可以一個人過得很好。如果你不想一輩子靠低保過日子,還是不要學我比較好。”
郝禹沉默了一會兒,換了個話題:“哎,那本自傳你看完了嗎?後天要談讀後感了。”
“讀後感啊……”辰拖著長音,回憶了一下書的內容:“我確實學到了很多,不過最關鍵的還是你得先成為一個有故事的人。不然你就算成了主角,在你的自傳裏還是大段大段地講述別人的故事。”
郝禹並不同意他的看法:“辰你要知道,如果你這麼寫讀後感,你就死定了。他是個記者,是以講別人的事情為職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