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客房已等了一刻,看那陸堡主的神情,卻似來者不善。”紀焉看著花一色慢慢從罪囚裏出來,近到其前輕聲提醒。花一色看了他一眼,邊走邊問:“她帶了多少人來?”
“除卻在外的侍衛隨從,算得上數的有十幾號人,其中有頭有臉的差不多都在了。”
花一色聞言眼光微垂了下,卻也再沒問什麼便往主客房去了。莫約半刻鍾便到了房外,那客廳除了上座兩把尊座,左右各列十二把椅花大椅,止劍宮極少有客,難得有一兩個也就在小客廂應付了,這主客房平時都是空曠寂靜,很少聚得這麼多人,花一色一眼掃去,房內除了左側坐著的止劍宮四文四武,右側一列全是九華堡的人物。十二把座椅尚嫌不夠,還從左側又拖了三把梨椅過來接續,差點都坐到了客房門口。這原本闊敞的客房今日看去竟顯擁擠小氣。
隻是這麼多人在坐,滿屋竟無人發一句話。花一色邁步進門,道了句:“九華堡的各位英雄怎的都聚來了?這高朋滿座的盛況,真令止劍受寵若驚。”她一路直直走到了上座,看了一眼麵含微笑的陸芷清,緩緩撩衣坐了,道,“陸堡主好大的排場啊。”
“即是宮主相約商談要事,晚輩豈敢隨便糊弄了?不過宮主也是好大架勢。”陸芷清轉頭看她,“讓我這一幹人等了近半個時辰。”
花一色聞言微笑卻也不解釋,眼光往下一掃,見九華堡座下之人無人有笑,其椅案上的奉茶亦無人一動,不禁輕笑一聲道:“怎麼?止劍宮的茶澀苦無味,勞不動各位一品?”
眾人未答,卻見陸芷清拈起描紋茶蓋於茶麵撩了撩,道:“這茶是雲上清露,隻是品不出奉茶的真心,不禁讓晚輩掃了興致。”
“堡主是在說我止劍宮誠心不足?”花一色輕笑一聲,“說話還是開門見山的好,免得堡主多費口舌,也讓本宮倒盡胃口。”她抬眼看陸芷清,眼中笑意微褪,“本宮今日約請,是欲相商如何替你從天下莊奪回九針,如今看你的言談神色,卻讓本宮摸不清你到底是為何而來的了。”
“替晚輩奪回?宮主,你大概弄錯了。望江樓的交易並未成功,那九針依然是你止劍宮的所有物,與九華堡半點關係沒有。怎可說是為我奪回?望江樓一事如此蹊蹺,宮主難道要一筆帶過嗎?”陸芷清眉頭微皺了皺,道,“晚輩今日,可是問罪前來。”
“問罪?”花一色哈了一聲,道,“那堡主應前去天下莊才對吧。”
“止劍宮於此事難道無一絲過錯?”
“現在是如何?”花一色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先問罪的人先贏是嗎?鍾離九針是在你九華堡望江樓被奪,本宮尚未追究,你倒惡人先告狀了。”
“宮主是否將我視為三歲可欺之童了?”陸芷清接口道,“江樓的交易,時間地點皆晚輩一人定下再封信於宮主,消息你知我知,卻又為何被天下莊人所知?這第三隻手插得真謂快準狠,除了止劍宮有人為天下莊通風報信,晚輩實在想不出其它解釋。宮主,望江樓的交易你到底拿出了多少誠意?暗通款曲這一事,止劍宮要否認嗎?”
花一色聞言端過手邊的香茶,浮蓋輕抿了一口,她一肘輕擱案上,雙目垂視杯中嫩葉沉浮,一時未有回話。
“堡主心中已有答案,止劍也不必否認。”花一色眼一抬,道,“的確是止劍宮有心人的背叛,才會致事於此。至於這人,正是出身九華堡的葉公子。
陸芷清聞言一驚,倒沒想花一色會認得這般爽快,更沒料得那背叛者竟會是葉還君。想當初第一次約見花一色的時候,他已是止劍宮的大護法,憑他那般才情,何愁沒有尊寵無二的地位,不想才過半月不足,竟已成花一色口中的叛者了。哈,陸芷清不禁感觸:想當初父親對他視若親子,不也遭了他的謀害?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易,不愧是江湖魔女的遺孤,背叛違情的性子根本是溶血銘骨的。
“是他啊……”陸芷清輕喃一聲,臉上幾分沉肅不自覺去了幾分,轉代幾分淡淡的幸災樂禍,“宮主,晚輩第一次見麵就提醒過你的了:葉還君那是隻喂不熟的白眼狼,千萬不能當家狗養的。還有,他不是出身九華堡,而是出身重天魔教,與九華堡是半點關係沒有。”
花一色聞言未置一語,隻抬起茶盞又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