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樓失了火,不少弟子受了傷。堡主和三護法一到,他便先去安置傷員了。”傅睛子低頭稟告,聲音淡漠如常。“望江樓裏受傷的人都快送回九華堡醫治,燒傷最拖不得。”陸芷清淡淡囑咐了一句,麵上一涼,有滴雨水沿著臉頰慢滑,她一手不耐煩地揩了,望了一眼黑沉的夜空,又似要落雨的樣子。“眾人都去望江樓那邊看看,我累了,要先回堡。”她輕聲命令道。
眾人得令拱手而去。傅睛子上前幾步道:“屬下陪堡主回去。”陸芷清未答未語,一人負手慢慢往前走了。
不過片刻,果然落了雨。時近卯時,天色將亮未亮,街尾除了一襲伏地的雪青人影,依舊灰沉空曠。青石泛澤,地上雨水成流,細細沿縫而走,襯著劈裏啪啦的雨滴聲,是說不出的清涼悲冷。
一紅兩禇三把雨傘緩緩而來。
葉還君於地翻了個身,那漫天的冷雨竟沒有落在臉上,心下一沉慢慢睜眼,卻見一把九骨紅折傘靜靜被人撐著,替他遮去了半身雨水.
“還君,兩個時辰早已過去。”花一色低頭朝他宣布,“本宮贏了。”她說著臉上帶著明豔的微笑,兩指斜指於地,一柄赤色軟劍從袖從慢慢探出身子來,“又是一場毫無懸念的賭博,毫無新意的遊戲。你說是不是?”
葉還君仰身躺著,雨水盈睫盈臉,卻是神色平淡沒有表情。“你是贏了,最大的輸家……卻是方小寂啊……”他突然感歎,一開口,鮮豔的血絲從嘴角流出來,好似一條蜿蜒的紅色蚯蚓。
花一色輕笑:“埋怨她嗎?那不如去憎恨吧。”話音一落,一道白色劍光閃過,葉還君受力猛偏過頭,雙眼散出一片細細的血霧,一陣火辣辣的刺痛襲來,再想睜眼,卻是什麼也看不見了。他未反抗,隻輕笑了一陣,慢慢便也於地不動了。
“宮主要留他在此嗎?”其後紀焉上來問道。
“當然帶回去。”花一色收劍回袖,看了一眼葉還君,道,“他還沒死呢……”
竟然還沒死,葉還君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大約就是這樣想的。他慢慢坐起來,眼睛微微做痛,伸手一撫卻摸到一塊綢布。啊,自己的眼睛已經廢了啊,差點忘記。他苦笑一聲,感覺身體有些冷,不自焚想縮一縮身體,卻發現雙腿無法動彈。
“武功全廢,雙眼失明,腳筋被斷。還君,這就是現在的你啊。”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在空曠冰冷的室內引起一陣虛遙的回音。有人慢慢走過來,停駐半晌,又問:“不問自己現在何處嗎?”
“敢問花宮主,屬下現在何處?”葉還君平躺於地,偏臉朝聲音發來的方向笑了笑。
“你依然,好像很聽話的樣子。”花一色的語氣中帶著笑意,葉還君聽到一陣桌椅輕推的聲音,接著一串茶水注杯的潺潺之響,即使目不能視,他依舊能想像得到花一色那從容愜意的容色。“止劍宮的罪囚裏。”她幽幽道,“本宮給你灌了三日的湯藥,才把你救醒阿。”
“為何不殺我?”
“因為本宮一直都很喜歡你啊。”花一色汲了一口茶,幽幽答道。
“那宮主怎麼就忍心將我弄成這個樣子?”葉還的語氣帶著三分玩笑.
“止劍宮的叛徒要受失功、斷足、剜眼之刑,麵燙罪印。”花一色笑道,“總不能仗著本宮喜歡就可以壞了規矩。”
“罪印?”葉還君聞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麵龐。卻聽花一色噗笑一聲道:“別找了,不就在你眼角下麵?怎麼?失眼之痛讓你對這點小疼麻木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