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永安難安(1 / 2)

西北風如刀凜冽,傍晚便是一場鵝毛雪。永安府的百姓們在爆竹聲中,踩著雪就迎來了大順皇朝的第五十七個除夕。

作為大順朝的都城,永安府自五十七年前建國起,就一直在天子腳下承享太平。城中百姓們在忙碌了一年後,終於可以張燈結彩的像幾十年來一樣,怡然的在家中團聚。不論遠歸的遊子,還是還鄉的賈人,都會在這個年尾,循著那一頓年夜飯的香味,找到回家的方向。一年中所有的委屈、疲憊、流血、流淚,都會在見到家人的一刹那,變作甘甜的滋味。

一片熱鬧祥和的夜色裏,卻有一個黑衣人,踏雪無痕,雙手背後,於空巷中默然前行。看方向,卻是行向大順皇宮。

雪中一片銀屋銀瓦的大順皇宮裏,順天子蘇元胤,正端坐在添香宮中,伴著虹妃的琵琶聲批閱奏章。這位大順朝的掌權者,即便是除夕夜,也未曾暫緩國事。此時的他,看上去倒更像一位中年書生,未著龍袍玉帶,未配頭頂金冠,隻是穿著一襲尋常紫衣,頭插一柄青玉簪,坐在書案前盯著一份奏折微鎖眉頭。

雖是寒冬,但添香宮中錯落有致的火盆,還是讓大殿裏如沐春風。搭配上書案四周香爐中嫋嫋升起的青煙,更讓這座名為“添香”的大殿怡人恬靜。

陛下身前一丈,虹妃款款而坐,一身紅衣,素手弄琴音,彈得正是《陽春白雪》。樂聲悠揚中,虹妃碧波流轉,眼光卻一直注意著陛下的一舉一動。作為這座添香宮的主人,虹妃已經連續三年,在除夕夜為陛下彈奏琴曲。

終於,陛下似乎結束了沉思,眉頭稍緩,就要落筆朱批。而虹妃的琴聲,卻在陛下落筆前的一瞬,戛然而止......

大順皇宮的掌燈大太監,魏公公,被大風吹得有些頭痛。但饒是如此,還是在臨近戌時趕到添香宮門口,接過早已等在這裏的小太監手裏的家夥,準備點亮添香宮門口的燈籠——自陛下登基,凡是每晚陛下就寢的宮殿,無論寒暑,均是由魏公公親自點燈。今天,也不例外。

魏公公接過家夥,爬上梯子,準備點完這兩個燈籠後就去找當班的禦醫去抓幾副傷寒藥。宮內隱約傳來斷斷續續的琵琶聲,魏公公也無暇細辨。隻是頭昏腦脹中,魏公公覺得有道黑影在眼前一閃而過。魏公公搖了搖頭,打了個噴嚏,隻當是自己老眼昏花。而就在燈籠將要點亮前的一刹那,魏公公忽然覺得,耳邊的琵琶聲,清淨了......

一刻鍾以前。

正盤坐在皇宮最深處尚寶監臥房中閉目養神的掌印大太監虞公公,緩緩睜開雙眼,古井無波的看著身前一位雙肩負雪的不速之客。這位不素之客雙手背後,黑衣齊身,黑紗蒙麵,身周纏繞著一股黑氣,似乎是憑空出現一般,但卻又沒有趁著虞公公養神之機進行偷襲,似乎對這位身具掌印大太監與大內三大高手雙重身份的虞公公並不如何在意。

“虞祿,好久不見。”黑衣人先開了口,卻是一副略帶沙啞的嗓音。

“閣下畏首畏尾,這句‘好久不見’不知從何說起!”虞公公冷哼一聲,起身飄落於地。

“本來辦了該辦的事就要走了,隻是想著臨走前也該來看你這老家夥一眼。看一眼,就少一眼了吧。”黑衣人輕輕咳嗽了幾聲,繼續說道:“得了,事也辦了人也看了,走了!”說完這幾句無厘頭的話,黑衣人轉身往門口走。

而當黑衣人轉身後,虞公公看到背在黑衣人身後的雙手裏提著的東西,原本風平浪靜的眼神中,卻轉瞬間翻江倒海!

那黑衣人手裏提著的不是玉璽,又是什麼?!而他虞祿,作為尚寶監掌印大太監,第一要務便是保得玉璽周全!隻見虞公公左手握拳,右手成掌,一步跨出間便將一品高手的實力展露無餘,左拳襲向黑衣人肋間,右掌則拍向黑衣人後腦,招未至,意先行,黑衣人的身形在虞公公的拳掌間,略顯單薄。自虞祿守護尚寶監,十八年間不知多少意圖不軌之人,被這位凶名在外的虞公公一雙鐵手,斃於身前。

“好一個千懸境,崩而不發,收而不潰。老家夥,功夫又有長進嘛。”黑衣人不緊不慢的轉過身,不躲不閃,硬接了老太監一拳一掌。其實老太監虞祿這一拳一掌很有學問,一拳襲向肋間,一掌拍向後腦,卻是一發一收兩種力道,發於拳為攻,收於掌為困——這一掌,其實是講究一個“吸”字,意圖以掌力吸黑衣人近身,再由拳勁予以重創。

而黑衣人挨了一拳一掌,衣衫獵獵作響,卻似乎並不大礙,隻是提腿抬膝,頂向老太監褲襠。老太監則曲掌如鉤,抓向黑衣人頂起的膝蓋,貼在黑衣人肋下的拳頭悄然突起一指,意圖以方寸之力破去黑衣人的周身氣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