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四月,辛夷塢。
一年中的這個時節,最是花木繁盛之時,各種奇花異卉遍布林間,在濕潤和暖的空氣中舒展開絢爛多彩的花瓣,薄紗似的雲霧時聚時散,繚繞山間,各種珍禽或棲息水邊,或舒翼於葉間,構成一幅幅美麗的畫卷,把整個山林點綴得如同天仙寶鏡一般。
辛夷塢三麵環山一麵臨水,山是垂直平滑直插青天的倚天絕壁,無半點路徑可攀援;水則奔騰不息,浩蕩流出山去。這一切景觀,使得辛夷塢,從空中看去,像綴滿寶石的碧玉簪,在四月的萬馬平原上異常奪目耀眼。
這日正午時分,一團滾滾濃煙從北直奔山下而來,及到山前,濃煙稍定,方才看清,清一色白馬之上,坐著二十幾個少年壯士,個個身著紅衣,腰圍金帶。
這一隊人馬到得山前,勒馬停鞭。當先一人,發戴紫金冠,手執玄鐵利劍,身材頎長,風神俊朗。看著眼前毫無路徑可攀的絕壁,緊縮濃眉,喃喃道:“這山峰隻怕神仙才上的去吧。”
後麵一人順口接到:“以堂主的功夫,想越這山峰又有何難?”
被稱為堂主的年輕人笑道:“按理說,攀越這奇峰原也不是難事,隻是一連十日馬不停蹄,曉行夜宿,片刻不得休息。此時隻剩半成精力,漫說這插天絕壁了,隻怕尋常山峰也要費些腦筋。少不得另尋法子。”
說完,躍下馬來,將韁繩交予身後的人,對著大隊人馬朗聲道:“眾位兄弟辛苦了,就在此下馬休息片刻,剩下的事由我和殷五來辦,其餘人等悉聽連笙號令,不得違令。”
說完與開始接話的那個年輕人沿著麵前山壁向南行去,漸行到一處樹木極為繁茂之處,那位年輕的堂主以劍鞘撥開麵前叢生的雜草,帶頭走進去,行有百米遠,赫然發現一處洞穴,正立在峭壁之下,那殷五望著眼前景象,不僅錯愕道:“堂主怎知有這去處?外麵可絲毫看不出來!”
堂主朗聲笑道:“人人都知道那還了得。此地的主人還不早殺出來。”
殷五疑惑道:“為何人人知道此路徑,這主人就會殺出來?”
堂主點亮火折,邊慢慢往裏走,邊回道:“這主人愛靜的程度是天下難找,他看中的住處那布置也是天下難找的。人知道多了時有煩擾,豈不要殺?你待會見了自會知道。”
洞穴裏陰暗潮濕,隱隱有一股冷風飛旋鼓蕩,地麵異常平滑,足音在洞中激起陣陣回響,兩人一路慢慢前行,少時到得一處,漸聞水聲滴瀝,有微光自頂上射入,已能看清洞中景物。殷五眨了眨眼,待看清麵前事物,頭皮一陣發麻,隻見麵前如利劍一般垂下兩片石壁,每片石壁上麵有旋梯如蛇一般纏繞攀援而上,梯級看起來濕滑逼仄,僅供一人足尖站立而已。還有水不停滴下。旋梯末端離地一人多高,一眼好像望不到頭。周圍石壁濕滑,整個洞口呈錐形,越往上越狹窄。
殷五咽了咽口水,虛弱的問:“這不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吧?一定…不是!”越說到後來口氣越是虛弱。
那堂主回頭看了他一眼,要笑不笑地說:“教你失望了,正是這裏。怎樣,是立刻出發還是讓你先定定心神?”
殷五掩口拚命咳嗽起來,以手覆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堂…堂…堂主,我心弱狂咳病好像又犯了,不如我在這等你,免得耽誤你的行程,再者,也好有人在此照應一下,你說可好?咳…咳…咳…”
堂主懶洋洋地看著他,很爽快地答應道:“好啊,你就在這裏慢慢等著。不要急,慢慢調理,有的是時間。”說完,身形一展,如雄鷹一般一躍丈餘,足尖輕點,沿著麵前旋梯飛旋而上。
殷五抬頭,看著眼前人影漸杳,長長舒出一口氣,自懷中掏出一柄翠綠折扇,悠哉遊哉慢慢煽起來,正得意間,猛聽得頭頂一陣陰惻惻的聲音遙遙傳來:“殷五,你看看後麵可還有路?”殷五心下一驚,硬著頭皮轉身看去,這一看之下可不要緊,居然發現身後不到一丈之處,石壁堅實,平滑如鏡,竟無一絲縫隙。來時的路徑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殷五大驚失色,心下暗忖,自己的功夫在江湖上已不算差,這身後石壁何時出現竟如鬼魅一樣,絲毫沒有覺察。正疑惑間,那聲音像回聲一樣又出現了,還是那句:“殷五,你看看後麵可還有路?”殷五忙轉回身,看到麵前景象,真是驚恐異常,隻見四壁竟都是平滑如鏡,那兩片旋梯竟如活物一般慢慢升上去,轉眼已離地數丈有餘。四圍的石壁好似鐵籠一般慢慢將他包圍起來,竟無半點聲息,殷五大驚,顧不得什麼這個症那症的,使出名滿天下的“驍騰逐日”輕功,足尖輕點,身形鶴起,轉瞬已趕上旋梯,足點逼仄的梯級,衣袂飄飄,已極快升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