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真的嚇到她了,她的眼角滲出了小小的淚珠。
哇!求你別哭啊!那我就真的成了流氓了!
我不停地點頭道著歉,並且把食指豎在嘴的前方,像是請求饒恕一樣——其實本來就是在請求饒恕。
不過還好,她忍回去了。發現這裏不對的人隻有班長的同桌而已,班主任還在前麵講課。我確認了一下周圍之後便鬆了口氣,再次看向前方的時候發現班長正紅著眼圈正麵凶視著我,然後回過頭去,拿起筆刷刷地在小本子上寫著什麼……
反正我大概也知道她要寫什麼,隻能微微地歎口氣,趴在桌子上,突然感覺我的右邊有股冷氣,還以為是窗戶沒關好,結果發現是奈熒正在瞪著我。
“幹……幹嘛……”我有些害怕地問道。不害怕才奇怪呢,我還是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瞪著的時候會渾身發冷呢。
“變態。”
怎麼感覺她對我的評價從流氓又上升了一個等級呢。
“別一棒子打死啊……我也是不由自主地就……”
“所以才說你是變態。”她不再理我,轉過頭去看向黑板。我也看向了牆上的表,等待著秒針轉過下課之前的最後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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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靜靜地站在走廊裏,班主任雖說要我去辦公室,但她卻並沒有跟我一起去。現在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等著我了吧……
心中翻湧出一種好奇怪的情緒,就像我真的是個小學生一樣。我搖了搖頭,試圖把這種感覺驅趕走,用十七歲的身份告訴自己冷靜下來。畢竟從小到大進入老師辦公室就沒有過好事,應該是出現了這種條件反射吧。
我敲了三下門,然後按動了門把手。
班主任就坐在屋子最裏麵靠窗的辦公桌前。我跨過散落了一地書本來到了那個角落,她則是翹著二郎腿,有些嚴肅地看著我。
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種年輕工作者。
我什麼也沒說,隻是站在了她麵前,雖說我自己是看不到自己的臉的,但我也知道我現在一定是一臉的無奈。本身一個快要成年的人還要站在班主任麵前等待她的訓斥就是一件很無語的事情,況且麵前這位老師也並不比我大多少……
“那麼害怕幹嘛?”
“沒有,哪有害怕……”關鍵是麵對你的臉我也實在害怕不起來。像是看著沒比自己大幾歲的姐姐一樣。
她沉默了一會,把二郎腿放了下來,似乎要進入正題。
“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仲梟,你前幾天是不是參與解決了一個稀有動物倒賣的事?”
意想不到的話題讓我不禁愣了一下,不過仔細想想也對,那天解決了之後記者給我和奈熒拍了幾張照,好像是要登到報紙上。但是對於我一個從來不看報紙的人來說當然發現不了了,老爸老媽也是如此,所以樓下的報箱被塞滿了也不會有人去拿。
“嗯,是有這麼回事來著。”我小聲說著,“不過奈熒也參與了。”
“嗯,這我知道。”她叉起手說道,“不過我不是很想跟奈熒說,畢竟她是個女孩子。”
這句話的含義我一時沒有理解,所以我變得嚴肅起來,靜靜等待著下一句。
“這件事情的買主已經弄清楚了,有賣家的口供和消息記錄的證據。”她停頓了一下,像是讓我做好心理準備一樣。而我還是盯著她不動。
“是咱們班雷老師的兒子,雷素。”
聽後我依舊紋絲不動,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裏。這個結果比我剛剛想象出的要輕很多。雷青合,我現在的數學老師,如果說買家是他的話說不定我還會有一絲愧疚——畢竟這樣就是我親手把我的老師送進了監獄。不過買家是他的兒子就完全不同了,我們根本沒有見過麵,甚至如果不是班主任告訴我,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這個答案讓我想知道為什麼班主任要特地告訴我。
“嗯,但是跟我好像沒什麼關係吧。”我這麼說著,“我不會因為將他繩之以法而感到悲傷或內疚,我也沒有絲毫對不起雷老師的意思。如果他不想入獄的話,就請一開始別那麼做。”
我的語氣有點像大人,這似乎讓班主任嚇了一跳,不過她也理解了我的話,對我解釋說:“嗯,確實是這樣。仲梟,你說的沒錯。但是啊,你沒發現今天雷老師沒有來上班嗎。”
說起來確實如此,不過真的會有人連自己兒子入獄的時候還來上班的嗎。
我在疑惑之時,發現班主任的臉頰被一行淚水潤濕了。她不停地眨著眼睛想要忍住流淚,但是她的眼淚還是滑落在了她輕輕咬住的嘴唇上。
我看見她的樣子,心裏不禁顫抖了一下,想象著最壞的結果……
“……雷老師,昨天晚上接到消息之後心髒病突發……”
這次的結果似乎跟我想象中的一樣。
“早上已經去世了……”
我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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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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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雷老師還是沒有來。
當然不會來……但我一下午卻一直都在祈求著奇跡的降臨,班主任的消息有誤也好,我在做夢也好,隻要這件事情不是真的,怎樣都可以。
但是它已經發生了,結果已經定格。
下午幾乎沒有說話。本來還很在意上午的事的奈熒現在也開始擔心起我,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注意著我的表情。走到公路對麵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問我:“仲梟,你今天下午怎麼了……”
我考慮了一下,應該說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把它告訴奈熒,我不知道這件事情到底會給她帶來什麼影響,不過我的心裏現在的確是翻騰得令我難受。
果然還是不行,給她帶來影響的話我會更難受。
“沒什麼,奈熒。”說話的時候我們已經一起走過了公路,“我就送到這裏吧,明天見。”我站住了,等待目送奈熒。
她點了一下頭,向前走了兩步,然後她站住了,回過頭對我說:“送我到樓下吧,反正你也來過了。”
“嗯……好吧,也是啊。”我繼續向前陪著她走著。路上我繼續思考著之後要怎麼辦,是去探望雷素?去參加雷青合的葬禮?明明不怎麼與人交往的我卻不斷不斷地攬下與我無關的責任,這樣的現狀讓我厭煩,讓我開始討厭自己。
這個時候,我的左手被另一隻手輕輕地扣住了。當然不是我自己的,我看向自己的手,發現一隻纖細的小手握在了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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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你,奈熒……說實話直到剛才我都在懷疑自己的做法——我做得正確嗎?這些事情被我插手了之後是否變得都是這麼糟糕?我來到這裏是不是本身就是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