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的聲音擾亂著我的思緒,本應該是幫助我看清外麵世界的鏡片,現在卻成了讓我接近失明的罪魁禍首。我的頭發滴著水,冰涼的雨滴順著我的下巴落在了正穿在我身上的、別著白花的黑色西服上。大多數人都打著傘,聽著教士們為她祈禱,而我卻隻是站在她麵前,不想分清雨和淚水。
這個季節從不下雨,這樣的巧合讓我不禁想要重新審視命運。
我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可我的確是唯一一個親眼看到她去世的人。
斷斷續續的思路在我的腦中流動,我還在回憶。
我還在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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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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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五日,這天是我的生日,可作為一個不怎麼與人來往的高二生來說,我也不想多隆重地過,對於我來說,人與人之間,除親情以外,剩的就隻有錢與人情罷了,別人為我慶祝是人情問題,送我禮物是錢的問題,說實話,無論哪個我都討厭欠和還。
吹滅蠟燭後,老媽微笑著為我拍了張照,才允許我切蛋糕。為什麼現代人都喜歡在做什麼事之前先拍張照?這是什麼約定俗成的事項,是在宣告著:快節奏的時代已到來,我要用鏡頭記錄時間的腳步嗎?
我微微歎了口氣,拿起刀子盡量避開紅色的草莓,沿著白色的奶油花紋切開蛋糕,然後看見老媽從身後拿出了一個紅色的盒子,大小的話應該是用來裝首飾的。
她將盒子推到我麵前。
“什麼啊,這是。”雖說有些明知故問,但我還是邊往嘴裏塞著大塊的奶油邊詢問她。
“嘿嘿,生日禮物。”
嘿嘿什麼啊……像十八歲小姑娘一樣。不過說起來這盒子也是挺精致的,熒光粉在白熾燈光的照射下變得更加明亮,金色的絲線沿著獨特的紋路盤爬著,在盒子上方打了個結,金色和紅色的組合讓雙方都顯得更加豔麗,這讓我不禁覺得它真的是用玫瑰做的,我拿到鼻前聞了聞。
“你是狗嗎,打開之前還要確認一下有沒有其他同類留過記號?”
“不是啊……”如果我是的話那你是啥……
我輕輕地把它的盒蓋打開,裏麵黑色底盤上沉睡著一條盤了幾圈的項鏈,散發著銀白色、吸引人的光,而最奪目的還是中間那顆紫紅色的透明石頭。
“這哪來的?”我輕輕地把它拎起來。
“你姥爺留下來的,本來是送給你爸的,但是前……”
“我說過不用再提他了吧。”我本想用平靜的語氣說話,可出口便讓人覺得我生氣了,老媽的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低下頭。房間進入了短暫的沉默……
當我們兩個同時想要說話時,我用比較強硬的方式搶過話語權。
“項鏈我會好好珍惜的,我很喜歡。”我站起來把沒吃完的蛋糕放回盒子裏,連同蠟燭一齊放進冰箱,“我約了同學出去玩,不會太晚。”
老媽抬起頭,在午後太陽的照射下,染成的棕黃色的頭發變得更加清晰,她微微歎口氣,微笑著對我說:“早些回來。”
一如既往令人欣慰,隻是那稍有緊鎖的眉頭仍然令人心碎。
我哪有什麼可以一起玩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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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還沒有多久,微風吹落掛在楊樹枝頭上的殘雪,飄落在我的絲綢圍巾上漸漸融化。果然雪後才是最冷的,就連剛剛還很溫暖的心髒現在也變得易碎了。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了居民集居的中心區,高樓大廈密密麻麻地堆積在一起,讓樓與樓之間的街道變得不再允許許多機車通過,成了標準的單行道。
我在深巷處左拐右拐,來到了市內最寬廣的街上,街對麵是購物中心,當然也是市內最大的,馬路和人行道都是人頭攢動,讓我不由倍感壓力。於是我回過頭來,鑽入深巷之中,隨意觀賞著高層牆壁上精致的橙黃色圖案、寫字樓上連成一片的落地窗,一些心懷宏大抱負的大學生在白板麵前裝模做樣地計劃著經營路線、畫著未來的藍圖。
我今年十七,卻有種活累了的感覺……
無意之中,天色已見昏,白色的積雪便成了照明的工具,我拖著腳印,走進了一片工地,來到了一麵牆壁前。這些本應該都不存在了的,可偏偏這麵破損的牆壁留了下來,就連當時為了逃課而鑿的洞都還在,它仿佛在宣告著那段時光存在過。
呆站了一會。
留下一聲輕微的歎息後,我準備抬起腳,卻聽見了牆對麵的尖叫聲……
“我說過不可能了吧!”一個尖細的聲音,“到底要我說幾遍,父親他……”
“是嗎,”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用比較粗魯的方式打斷了她,“那就隻有……本來我是不想的。”
幾秒的停頓後,又是一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