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王妃下了牛車,她的心情尚未平複下來,身體的各處神經業已被方才的那件事刺激得麻轆轆地疼。
回府坐下,貼身侍女便慌忙端了茶水上來。府中的婢女們見主子比預定時間提早了許多歸來,心想著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卻也不敢多問,隻得戰戰兢兢地陪在隨王妃的身旁。
良久。
隨王妃啜著香茗,正想著心事,半夢半醒之間卻聽見自己的夫君也回府了。
“小王爺。”隨王妃三步並作兩步走,急急迎上前去詢問,“宮裏頭怎麼樣了?”
“沒事兒。”蕭寶融麵無表情地朝隨王妃瞧了一眼,冷冷道,“倒是我們自己,是時候該早做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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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趁烈日未當頭之時,蕭浩同陳慶之兩人都換上了素色短襟,挽起褲腳同船工們一道將石材從船上卸下,然後將堆放在岸堤上的幾十車織品瓷器等貨物運上甲板,清點了數目後,方才同管事兒的湖老板打起招呼來。
“兩位公子,辛苦了。”湖老板慌忙遞上茶水。這個嗓音洪亮的粗漢子那被四海之風吹得黝黑的臉龐上揚著憨厚淳樸的笑意。
“不打緊的。如果能幫上些許小忙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陳慶之抹去額頭上的汗珠子,笑著回答。
“其實兩位隻要站在一旁看著我們這些大老粗幹活然後再對一下貨單子便行了,用不著躬身來搬重物的。以往的那位李從事一向都是清點了貨物便立馬走人來著的。”聽湖老板的口氣,似乎對那位裏從事有著極大的不滿。
“哦?”
“總之今天辛苦二位了。”湖老板一邊哈腰謝著,一邊將印了公章的文書遞給蕭浩,“公子再看看,若沒有什麼不妥的話,我們這就準備返航了。”
文書上列著的是此次返航時從建康運出城的貨物清單。在南北朝時代,雖然南北兩朝戰事衝突不斷,但私底下仍存在著民間貿易往來關係。湖老板本是南人,為了擴大生意,便也開始做起北朝的買賣來了。當然了,他僅是作為中介者,在朝廷的默許下,將南朝的貨物運往中介城鎮,再轉手賣給北朝的同行,以謀取利益。另一方麵,湖老板偶爾也會接一些朝廷派給民用船隊的活兒。此次趁入京送石材的當口兒,湖老板也要順便將一批貨物送出城去。
“嗯,沒什麼問題了。”蕭浩將公文還給湖老板,點了點頭。
“那麼小的就去準備出航的事宜了。請公子代我向尚書令大人問個好。”湖老板將公文疊好,小心翼翼地塞回內襟袋子裏,剛抬腳準備離開,卻又被蕭浩叫住了。
“啊,湖老板。”蕭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目光一散又一聚,道,“那東西比較金貴,老板您可要小心看護著,別讓風浪顛簸壞了。”
“公子您放心,我在船上呆了三十幾年,還未曾運送過一件破損的玩意兒呢。”湖老板的眼裏盡是自信的光芒。
“是嗎?既然湖老板已經這麼說了,子賢也就安心了,祝您一路順風。”
“多謝公子,那小的就告辭了。”三人互相行了個禮,湖老板便去喚那幾名正在甲板上打盹兒的船工將帆揚起。
“啊。船開了。”陳慶之輕聲對蕭浩說道。
“嗯,那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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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隊整整齊齊地列著,雖然隻是民用的船隻,卻也儼然圍成了一個方陣。
正中央塗著青漆,立著紅色旗杆的正式湖老板用來日常作息的“移動場所”。這次所要運送的貨物比較多,所以此時這艘船上也堆滿了貨物。此刻,湖老板恰好站在船頭,遙望著逐漸變小了的建康城。半晌,湖老板才下了船艙,在昏暗的空間裏掌起了一盞小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