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 普希金(俄國)(2 / 2)

真沒想到,我居然又見到了我們的格裏鮑耶陀夫!去年,在他去波斯之前,我與他在彼得堡分了手。他很憂鬱,有一些奇怪的預感。我想安慰安慰他;他卻對我說道:“Vous ne connaissez pas ces gens—lvous verrez qu’ il faudra iouer des couteaux.”他認為,沙赫的死亡和他的七個兒子間的內訌,將導致流血。但是,那個年老的沙赫還活著,可格裏鮑耶陀夫的預言卻應驗了。他死在波斯人的匕首下,成了愚昧無知和背信棄義的犧牲品。他的軀體被德黑蘭的暴民蹂躪了五天,已麵目全非,僅憑其手臂上的一處槍傷才認出他來。

我是在1817年與格裏鮑耶陀夫相識的。他抑鬱寡歡的性格,他那遭人嫉恨的智慧,他的善良,還有他那些作為人類不可回避之伴侶的種種弱點和毛病,——他身上的一切都非常地有趣。他生來就具有與其天賦相稱的功名心,但他卻長期為那些微不足道的需求和無關緊要的事情所束縛。一個國家棟梁之才的才華沒有得到施展;詩人的天才也沒有得到認同;就連他那冷靜、傑出的勇敢精神也曾遭到懷疑。有幾個朋友深知他的價值,當他們稱他是一個不同尋常的人物時,他們就會看到一種懷疑的微笑,一種愚蠢的、難以忍受的微笑。人們隻相信名聲,他們不明白,他們當中可能就有個連一個騎兵連也未曾率領過的拿破侖,或有個連一行文字也未曾在《莫斯科電訊》上發表過的笛卡爾。不過,我們對名聲的熱愛也許是出於自尊:我們的聲音就是名聲的組成部分。

格裏鮑耶陀夫的生活曾被蒙上一些烏雲:那是火熱的激情和強大的環境所造成的結果。他覺得有必要徹底地清算一下自己的青春歲月,於是便大幅度地改變了自己的生活。他告別了彼得堡,告別了節日般的閑散,來到格魯吉亞,在孤獨、勤勉的工作中度過了八個年頭。他在1824年回到莫斯科,這是他命運中的轉折點和他一連串成就的起點。他寫的喜劇《智慧的痛苦》產生了難以描述的影響,這部劇作突然使他與我們第一流的詩人們平起平坐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對那發生了戰爭的邊陲地區所擁有的完備知識,為他開辟了一個新的舞台,他被任命為使節。他到了格魯吉亞,和一個他愛的姑娘結了婚……我不知道有什麼能比他熱烈一生的最後幾個年頭更讓人羨慕的了。他是在一場勇敢的、力量懸殊的戰鬥中遇害的,對於格裏鮑耶陀夫來說,這一死亡並不可怕,也不痛苦。他的死很短暫,也很壯烈。

非常遺憾的是,格裏鮑耶陀夫沒有留下自己的筆記!為他作傳,該是他的朋友們的事情;但是,我們的許多傑出人物逝去了,卻都沒有留下痕跡。我們太懶惰了,太冷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