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淑妃娘娘要做好人,若是平常也就罷了,偏這個時候還讓您去賢妃娘娘那兒走上一趟,這不是又沒得招人討厭嘛!”
薑妃的陪嫁丫環鈴蘭一路跟著,眼見自家主子在雍熙宮裏吃了閉門羹,心下著急,替薑妃打抱不平。
“她不張口,本宮必也得走一趟賢母妃那裏。”
出了雍熙宮,沿著紅牆夾出的甬道,宮苑一座連著一座,飛簷抖拱,雕花重樓,端的是軒昂壯麗。
身為謹郡王的正妃,薑妃從不曾奢望過有朝一日能夠成為這座宮廷的女主人,她心心念念唯一期盼的,便是守著謹郡王,陪他一世,陪他終老。
天大的委屈都忍過了,至於賢妃的白眼,她早已不放在心上。
“本宮又豈不知淑母妃那點心思?”
她這位所謂的母妃,要臉麵,又要周全,最是綿裏藏針,讓人摸不著北,若非是謹郡王出麵,淑妃是斷無可能會據實以告。她心裏明白,來之前早就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合著主子又是陪著演這出戲?”
“不演不成啊!你以為是我願意的。”
薑妃摁著微蹙的眉頭,很是無奈,好半晌才又冒了句:“怎麼會是她?怎麼會是穆尚宮?”
“這穆尚宮有雖幾分姿色,到底是年紀大了,家中雖也是官宦人家,卻非世家大族,她這人雖說從前深得淑妃娘娘的寵愛,終究也隻是一介奴才,若說淑妃娘娘看重她,怎麼不開金口許她一個位分,若說不看她又怎麼不早不晚偏偏將她指給殿下。”
“若是樣樣皆按常理出牌,那就不是淑母妃,而是賢母妃了,走罷,還是打起精神,先過了賢母妃這關。”薑妃斂了斂眉,細長的眉眼隱約流露著淡淡的愁緒。
她如當年所願,成為了謹郡王的正妃,可她,卻並不是那麼快活,甚至,從不曾快活過一天。
如今淑妃又將穆氏塞入郡王府,那份淡薄的寵,隻怕是越來越少了。
待得穆晚再次見到薑妃是在半月後,是一個春雨綿綿的下午。
她依著規矩向薑妃請安,薑妃抿嘴一笑,示意她免禮,彼時鈴蘭領著一眾侍女上茶點,她二人便一麵吃茶點,一麵閑話家常。
薑妃:“這些個日子在府中住得可好?飲食上可還習慣?”
“托王妃看顧,不論衣食住宿一應周全。”
憑心而論,薑妃將她照顧得很好,就連派來的侍女紀采菁也是長相甜美,言語溫和,除了名分,她已儼然如府中的女眷。
薑妃,果如傳言中那般擔得起一個“賢”字。
隻是這賢,是否表裏如一,眼下時日尚短,不好妄下結論,不過,相處得久了,自然是日久見人心。穆晚對薑妃的恭敬,實則為滴水不漏的防備。
“平日裏,你若嫌悶,可常到本宮這裏走走。”
“穆晚倒是想來,就是怕打攪王妃,”薑妃理家,掌管著王府上下一應事務,今日得閑召見她,實屬忙裏抽空,因而,她斷無可能隻是閑話家常。
“殿下昨兒晚上回來了。”
聞言,穆晚神色雖是淡淡,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卻明亮了幾分,映入薑妃眼底,她隻當穆晚爭寵之心由然而生,卻不知,穆晚之所以感到詫異,並不是因為謹郡王是否歸來。
他是這一府的主子,遲早都會回來。
而是,薑妃說這話的神情,看似娓娓道來,實則暗藏著犀利。
他,一定是她的命罷!
為了應證心中所想,穆晚再次抬眸望向薑妃,薑妃何等聰明之人,自知適才有些失態……適才她看穆晚,任她如何掩藏,藏不住的是針尖般咄咄逼人的目光:“穆尚宮難道就不想見一見殿下?”
“穆晚初入王府,不知輕重,也不懂規矩,一切聽王妃示下。”
“我們這兒畢竟不是宮裏,沒那多規矩,也沒那麼多輕重,你隻守著禮數倒也罷了。”
穆晚離開的時候,雨越下越大,打在回廊上颯颯有聲,一如末了,薑妃摞下那句擲地有聲:“王爺今兒一早就出府了,也不知是進宮,還是辦差,什麼時候再回來也沒個準信兒,你且等著吧,總有守得雲開見月的那一天。”
她必是守了許多年,守到今天,也未能如願以償……
穆晚這樣想,隻一眼就看穿了薑妃。
若她就這麼順利成章的見到謹郡王,定下名分,她斷無可能在這府中安然度日。
該要怎樣,才能暫且相安無事?
穆晚忽然放緩了腳步,舉步回身,望向身後低眉順眼的女子:“采菁,我來了多日,見過王妃,也見過諸姬,似乎是少了一人。”
“婢子與穆尚宮亦是初入府,府裏從前的舊事一應不知。”
穆晚淡淡一笑,這個侍女柔順的性子,她其實很喜歡,隻可惜跟錯了主子,因道:“我也是閑來無事,隨口問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