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滿城飛絮。
若不是主子淑妃暗中施以黑手,穆晚此時早已順利出宮。
二十五歲,於尋常人家的女子早已嫁作人婦,於宮中女子卻正值出宮之年。穆晚十四歲入侍宮中,直至今日退役出宮,細細算來,已整整走過了十一個年頭。
原以為,總算能夠功成身退,遠離宮中的事事非非,誰能夠想到,半路上,峰回路轉,一乘小轎,竟將她送入謹郡王府。
“既是淑母妃一番美意,我們謹郡王府自然是笑納,隻是殿下此刻並不在京城,穆尚宮的位分怕是要等到王爺回來才好定奪,就請穆尚宮在後園的倚梅閣先住下,不論如何,從此
以後你都是我們王府的人,大家都是要共同侍奉王爺的。”
是以,將話說得這樣漂亮,又這樣滴水不漏的是謹郡王的正室薑妃,穆妃出宮前,雖與薑妃見過兩次,也隻是遠遠瞧著,
最多算是點頭之交。
但,薑妃的美名,她卻不止一次聽主子淑妃提起過,因應道:“一切但憑王妃作主。”
“這樣明事理,不愧是淑母妃調教出來的。”
臨別前,薑妃留給穆晚一抹莊重的笑,穆晚自是報之以恭敬,在宮裏見慣了人前的和睦,在這府裏,必也是“家和萬事興”。
她這樣想,任心中有再多的籌謀,到了此刻,也隻能暫時接受成為謹郡王姬妾的事實。
在宮中十一年的日子,穆晚學會了隨時認命。
何況身為女子,最後的歸宿終是抵不過嫁人,其實仔細去想,嫁給謹郡為姬妾,似乎並不是那麼糟糕,有了這樣一重身份作為掩護,還能夠掙得更多。
待到那時年老色衰,想必這世上亦無任何力量能夠奈何得了她,穆晚這樣想,尚未完全打起精神應付,府裏的諸姬已趕著來倚梅閣給她立規矩。
“喲!這就是穆尚宮啊,真是久仰大名、如雷慣耳,年歲雖是大了點,卻比我們想像中要年輕許多。”
“可不是麼?也不知道穆尚宮是怎麼保養的?望之不過十八、二十,倒教我們姐妹好生羨慕。”
“就是,想必是宮中的水米更為養人。”
“我瞧著也是,隻可惜呀,以穆尚宮的品貌也沒能夠在宮中謀得更好的出路。”
“是呀,的確是可惜,倒落得平常,和我們一般在府裏伺候殿下。”
隔著半卷疏簾,隻見兩名芳齡二八的女子正俏生生的立於正堂,一個穿粉,一個穿黃,通身的氣派,俱是時下京中頗為流行的蜀錦。
穆晚撥了湘簾,邁著碎步往前走了兩步,越近,越能夠清楚嗅道女子身上甜膩的脂粉香氣。
“給兩位見禮,但不知穆晚該如何稱呼二位夫人?”
越是輕浮的人,越愛出挑,越是愛出挑,她們的位分便不會太高。從這兩個女子的衣著打扮,神態舉止來判斷,她們斷無可能是王府的側妃,也無可能是出身世家的千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