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隆山脈,位於玄修大陸的西南部,乃是一片綿延數千裏的原始山林,其內常有凶禽猛獸出沒,凶險異常,一般的凡人都不敢輕易靠近。
此刻,在崆隆山脈的最深處,有一片仿佛與世隔絕的竹林,林中建有三間竹屋,兩大一小,那表層的竹皮早已枯黃,想必屋子也有些年月了。
在竹屋左側,有一低矮的石桌,桌旁有一老一少,兩人席地而坐,相對博弈。老者身穿寬鬆灰袍,須發皆白,臉上皺紋深如溝壑,身材也是極為瘦弱,幾似垂死之人,一雙狹長眸子如鷹鷲般銳利,陰沉沉的,攝人心魄。
他伸出幹柴一般的右手,從棋盤上拈起一枚‘炮’,定在了棋盤上空,思索下一步棋該如何走。
坐在他對麵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穿著一身獸皮縫製的簡陋衣服,眉目間帶著些許書生氣質,此時他嘴唇囁嚅了兩下,欲言又止。
那擁有一雙銳利鷹眸的老者雖然沒有拿正眼瞧他,卻也有所察覺,隻道:“講。”
獸皮衣少年望著眼前的老人,一本正經的說道:“鷲爺爺,我在這個山裏麵呆了三年,實在有些呆膩了,您看,能不能讓我出去外麵的世界遊曆一番?”
“你太弱,還不夠資格。”灰袍老人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眼下的棋盤上。
少年有些不服氣,連道:“鷲爺爺,我的玄氣已經修煉到了第六階,在與我同齡的人之間幾乎難逢敵手...”
“不夠,不夠。”被稱作鷲爺爺的灰袍老者幅度很輕的搖了搖頭。
“您教給我的‘草莽刀法’,我已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不夠,還不夠啊。”老人的語氣中多了一分歎息。
“您傳授給我的《禁術七十二篇》,我已經掌握了其中的五十七篇,難道這還不夠麼?!”身穿獸皮衣的斯文少年霍然起身,眼中多了一絲淩厲。
啪。
風燭殘年的老人仿佛一不留神,手中的棋子掉在了棋盤中,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李撕,”鷲爺爺睜開一雙狹長的鷹眼,仰望著眼前的清秀少年,那鋒利的目光仿佛要洞穿人的心神。
獸皮衣少年聽到老人喊出自己的名字,身子微微一震,連忙將腦袋垂下去了,聲音低落道:“鷲爺爺,剛剛是孫兒失態了,請您責罰。”
“責罰?為什麼要罰?你又沒有錯。”
鷲爺爺轉過頭去,望著西邊即將墜入山穀卻仍然散發著餘熱的夕陽,聲音幹澀道:“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灰袍老人單薄的身影靜坐在山晚涼風之間,語氣之中夾雜著的那一絲落寞,令某人感到有些愧疚和心酸。
“不是老頭我不讓你走,外麵的世界精彩紛紜,但也險惡萬分,就怕你初生牛犢,一個照麵便被敵人幹死了”
李撕:“......”
鷲爺爺轉回身來,直視著李撕的眼睛,道:“你真的要出去外麵闖蕩了麼?”
李撕無畏道:“確定。”
鷲爺爺伸手指向西方,目光愈加淩厲如刀,道:“在崆隆山外的赤河邊上,有一個人正在那裏洗腳,去殺了他,提他的頭顱回來見我,我便承認你有了獨擋一麵的能力,否則,你便留下來陪我下多幾年的棋子罷。”
“素不相識的人,怎麼好端端去殺了他?”李撕遲疑道。
鷲爺爺低聲哼了一聲,道:“等你去了外麵的世界你才會發現,那些素不相識卻偏偏要害你的人隻會越來越多,直到你死都不會停止!”
李撕眉頭一皺,旋即不再多說,轉身去竹屋裏麵提出一把銀色彎刀,便與爺爺告辭,一路西去了。
此刻,夜色浸染了山林,那個好似半截身子都埋進黃土裏的老人重新席地而坐,眼簾微垂,雖然麵對著石桌,但他的注意力早就不在棋盤之上了。
“哼,臭小子,你還真是狠心哪,等你走了之後,還有誰來做老頭兒的抬棺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