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之內,是一派素淡之景。
隻見中堂一個龍飛鳳舞鐵鉤銀劃的“道”字懸掛中央,即便蕭狂對書法一竅不通,此刻看了一眼後也暗覺心驚,似乎有一股莫名的道韻在那一筆一捺間流轉。
在左手邊的一張小香案上,一尊暗金色的香爐中正有嫋嫋青煙繚繞升騰,也不知是何種香料,燃燒產生的味道雖說極輕極淡,卻如山間之幽蘭,讓人心曠神怡,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似乎都在這刹那放鬆了下來。
緊接著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屋內那個微笑端坐的老者身上。
刹那間,蕭狂的神色不禁一凝,如今他已是一名修士,靈覺遠比之前要敏銳,所以在此刻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眼前這名鶴發童顏慈眉善目的老人,到底有多麼深不可測!
那種如臨深淵之感,哪怕僅是稍稍探知,蕭狂也不禁覺得心中冷汗長流。
“見過師尊!”收起內心的凝重,他當即神色一正,恭恭敬敬地向韓宗長身一拜。
“嗬嗬。”韓宗望著眼前這個便宜弟子,撚須輕笑,“不必拘謹,你我已是師徒,說吧,來找為師所為何事啊?”
像他這樣拔下一根眉毛都是空的老怪,僅僅隻需一個眼神,便已將蕭狂的心思完全看穿了,從他欲言又止的模樣便直接猜出,這小子必然有什麼難言之隱要向自己訴說。
這倒是讓他稍稍有些期待。
隻聽“噗通”一聲,蕭狂卻長身再拜,頭緊緊地貼在地上,語氣懇切地說道:“請師尊救弟子一命!”
接著,他就將自己隱藏在體內的隱患以及體質血脈的特殊狀況一字不差地向韓宗陳訴了起來,而這一說,便是半炷香的時間。
“一體同源的妖獸血脈?有點兒意思!”聽完蕭狂的話語,韓宗眼睛一亮,臉上不禁露出幾縷感興趣的表情,旋即從椅子上緩緩站起身來。
下一秒,隻見韓宗伸出右手,動作輕柔地覆在了蕭狂的腦袋上麵!
隨著手掌皮膚那冰涼的觸感傳來,蕭狂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顫,渾身更是有些緊繃起來,心中也是忍不住浮現出幾縷複雜的情緒,這其中有激動,亦有一絲忐忑。
“嗬嗬,不必緊張。”韓宗微微一笑,出聲安慰道:“你隻需沉心靜緒即可,其餘事情一切自有為師來處理。”
蕭狂聞言當即心下稍安,輕輕點了點頭後,旋即算是徹底放鬆了下來,腦海中不再胡思亂想,控製自己進入了那種心無旁騖的修煉狀態。
與此同時,韓宗亦是開始運轉靈力,覆在蕭狂腦袋上的右掌散發出柔和的光芒,準備動用秘法讓神識進入後者的體內,探查他埋藏在體內血脈深處的秘密。
……
“好溫暖的感覺……”
半夢半醒之間,蕭狂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他隻感覺渾身像是被一股暖流包裹了似的,整個身體湧蕩著難以形容的舒泰之意,心緒更是從未有過的平靜沉穩。
不同於一般那種蠻橫的搜靈法,韓宗此刻施展的,是對被搜靈者的身體和靈魂不會遭成任何傷害的高級秘法,雖然進展或許會稍稍緩慢一些,但這並不是什麼問題。
隨著探查的不斷深入,在某個時刻,一股濃鬱的妖氣忽然間自蕭狂體內洶湧而出,竟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陣劇烈的狂風,將房間裏這一老一少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
“不愧是修道士,老子隱藏的這麼深,甚至不惜暫時斬斷了與這肉身的所有聯係,想不到還是被你這老匹夫發現了!”
一道低沉中蘊含著無盡暴虐之意的聲音,忽然冷不丁地從蕭狂的嘴裏吐出!
那幾乎都聽不出是他原本的聲音了,就如同兩片砂紙互相摩擦發出來似的,嘶啞低沉中又帶著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意,讓人不寒而栗。
下一秒,蕭狂猛地抬起頭來,顯露在韓宗眼中的,早已不是他原本清秀的模樣,而是一副鮮豔如血色一般的赤瞳,以及那露出嘴角少許的尖銳獠牙的猙獰麵龐!
顯然,此刻的“蕭狂”早已易主,現在控製著他身體的,正是那頭與其血脈相伴而生的妖猿!
而真正的蕭狂,則無疑已被它封印在了血脈中,對外界發生的一切隻有幹看著。
看來他之前估計這畜生的蘇醒時間終究出了偏差,想不到它竟然這麼快就恢複了過來,而且看其模樣明顯比之前強了許多,能夠瞬間就剝奪了蕭狂的控製權,且能控製身體不完全獸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