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月色朦朧,但燈火卻硬生生搶去了所有風頭。榮奚街人來人往,一少年興奮地穿梭與人流之中,目光左右亂晃像極了劉姥姥進了大觀園。

一襲簡單的黑衣裹著修長的身段,腳步輕盈。

他新奇地左顧右盼,眼中熠熠生輝,但是腳步卻沒有為任何風景停留,無論是他日思夜想的的花燈;還是他剛剛見到的精巧的鼻煙,或又是那圍聚了許多人的冰糖葫蘆攤。他一直緊跟著前麵一飄渺的白色身影,沒有落下半步。

那白衫翩跛在夜風中,似白蓮,似月華,似輕雲。白衫無塵,仿佛下凡的仙,世俗的塵埃被隔絕於身側。清冷而孤高,僅是一個背影就讓人不禁思緒良多。

那白色的身影穿行在人流中,即使身旁有著布衣的小販,有著衣著華麗的風流公子,有大腹便便的油頭滑麵的富商,也難掩其菁華。

一醉漢突然襲來,邁著亂步徑直向那身著白衫的人襲去。他打著飽嗝,嘴中又噴發著濃濃的酒氣,實在是令人作嘔、不堪入目。行人紛紛退避三舍,唯恐與這男子接觸。看他那一身簡單粗糙的布料,身後的那一把做工粗超的大劍,想必是個江湖俠客。若是耍起了酒瘋,禍及自己怎好?想及此,行人更是加緊了動作,不料,卻更擠了。

白衫腳步一頓,當機立斷得轉向人群稀疏處。隻是,人群似乎和白衫作對,一股腦往白衫著擠來。

醉漢仍跌跌撞撞的走著,無人注意到人群中一毫不起眼的灰袍少年垂腰順著人流幹淨的小手輕輕劃過白衫因氣流而起的衣帶,而後低頭如常,隻是在心中輕舒一口氣,鬆了鬆一直緊繃的肩。白衫頓了一下,若有所思得看向那灰衣少年離去的背影,微勾起嘴角,仍不緊不慢得離開人群,向前走去。

倏忽一個轉身,少年躲去那醉漢,仍與白衫男子保持著數步距離,不過,更近了。

少年見此,輕舒一口氣,鬆下了緊抿的唇角。

隻是過了一會,少年那抹淺笑就徹底僵在嘴角,化不開了。

眼前,“榮奚坊”這三個大字龍飛鳳舞得刻在赤色的牌匾上,樓上燈火通明,紅紗飛揚,劃過一道道曖昧醉人的弧度。紅紗旁,傳出陣陣銷魂蝕骨的嬌笑聲。

門前,環肥燕瘦的女子扭著水蛇腰,甩著裸露大片肌膚的玉臂,向過往的行人拋這那一方帶著美人香絲帕,媚態十足,讓過往行人不由頓不,而後就那麼向她們走去,想要更靠近那個醉生夢死的溫柔鄉。

少年看著她們眨眼的頻率,心中微訝,這速度還真是厲害,莫非眼睛不累嗎?

這樣想著,他便自顧自得低下頭,試著她們那樣的頻率眨了眨眼。好一會,才抬起頭來,手撫上眼角,細細緩解眼角的酸麻感。隻不過,馬上,少年就無法這麼淡然得在內心評論世事了。因為一道強而有力的視線就這麼照到他身上,想忽視都有些困難。

他隻得轉向那道視線的源頭,有些警惕得盯著那處,但看到了那人卻一怔。

這難道是把麵粉裹在臉上了嗎?少年微微瞪大雙眼,眸裏映著一女子麵白如雪,羽睫上似乎也覆蓋著那白,白的那麼徹底,就像不願沾染著塵色。那紅唇十分搶眼,豔似血,讓人難以分辨究竟是血如唇,還是唇如血。

隻是,這血唇白麵倒是十分滲人,與那粉唇素麵不同,隻因那白麵真的是白麵,隨著老鴇一笑還會梭梭往下掉。周圍女子的嬌媚更稱其醜陋,衣料是極好的,卻偏選那大紅大紫的顏色,再配著煙綠色的妝容,整個人都讓人不忍直視。

在這燈紅酒綠的汙穢中,誰能知道在場隻有她穿的嚴謹保守,隻是,去跟妓子對比,不可笑?也對,她本身在這些人眼中不就是一個笑話嗎?

她眼中充斥著嘲諷,卻被一種薄薄的刻意阿諛奉承給蓋住,但是,少年看到了。他深吸一口氣,對上老鴇帶著幾分做作的媚眼,與之對視,清眸中充滿著安慰。

他雖不太懂人情事故,經常被閣內的然藝嘲諷為一輩子注孤身,即使他不太懂單身是什麼意思,但也明白這定然不同於主子讚揚他的那些耿直。但是他也是了解女子生來愛美,就像秦國的公主,每月動用令人咂舌的重金購買深海裏的黑珍珠,研粉敷麵,隻為留住那即刻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