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家族往事(1 / 3)

一、家族往事

道光十五年十月初十日(1835年11月29日),這天有些寒冷,天陰沉沉的。太陽別烏雲籠罩著。北風呼呼地刮,人們感到了涼意,紛紛穿上棉衣,冬天來了。

北京西郊錫拉胡同一戶人家,人們進進出出,十分熱鬧。低矮的瓦屋,牆上的泥土有些剝落,屋內擺設十分簡陋。一張八仙桌子,四條板凳,靠牆邊豎著一些雜物,牆上掛著幾幅舊字畫,頗有些文氣,這且算做客廳。客廳的東西兩側各有一個布門簾,那門簾雖然很久,倒也幹淨。看起來,這家的主婦很勤快,桌椅上沒什麼灰塵,就連屋內旮旯出也沒什麼積塵。

黃昏時分,有兩、三個人焦急不安地在客廳裏踱來踱去,其中一個約二十歲光景。一副典型的滿清旗人長相,這個人叫葉赫那拉氏?惠征。另外一個有五十多歲吧,一搭眼,不用說,準是葉赫那拉氏?惠征的父親,父子倆長得太相像了。都是大額頭,小眼睛,高顴骨,小嘴巴。不過,父親的個子比兒子的矮多了。六十多歲的老者叫葉赫那拉氏?景瑞。

還有一個人,是個姑娘,像是窮親戚,也像是個仆人,她叫翠兒。其實,他是惠征妻子娘家的遠房親戚,的確是從鄉下來臨時幫忙的。

他們似乎在等待著什麼。惠征顯然有些沉不住氣了,他向翠兒問道:“夫人怎麼還不生?”

這簡直是廢話。翠兒是個姑娘家,生孩子的事情她哪兒懂得什麼,不過,她也心急。中午她做好了飯老爺和少爺都不吃,他一個仆人如何好狼吞虎咽。萬一今晚夫人還不生,恐怕晚飯也吃不好。

惠征的妻子生得時是頭胎,做丈夫和做公公的當然著急。自從葉赫國被滅後,二百年了,那拉氏的後代沒敢喘個大氣。偏偏老天爺不憐憫這隻血脈,那拉氏的後代是陰盛陽衰,女兒多,兒子少,人丁不旺。如今惠征的妻子臨產,如果能生個兒子,景瑞一定會為孫子打敗宴席,老頭子不敢多想。萬一生女孩呢?他不敢想,更不去想。做公公的雖然不好意思多看兒媳幾眼,但他還是忍不住,偷偷地端詳過惠征妻子的肚子。

反正,他的經驗也不多。憑記憶,惠征出生前,他母親那隆起的腹部尖尖的。如今兒媳的肚子也是如此,大概也是個小子吧。

從裏屋不斷傳來產婦撕心裂肺的哭叫聲。

“媽呀!疼死我了。好兒子,繞過額娘吧,你快快出來呀。”

景瑞聽了又心疼有覺得十分好笑。心疼兒媳如此受罪,暗笑兒媳央求穗子快出來。兩個時辰過去了。產婦折騰的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她似乎睡著了。惠征和他的父親也累了,父子倆走進另一間屋子,合衣而臥。

“哇—哇—哇”

一聲嬰兒的哭啼劃破沉寂的黑夜,孩子在別人的睡夢中誕生了。

她便是葉赫那拉氏?蘭兒,即後來得慈禧太後。

剛剛做了父親的惠征被孩子的哭聲吵醒,他使勁的推醒自己的父親。景瑞有些糊塗。

“三更半夜的,幹什麼啊”

“阿媽,生了,生了”

“生什麼”

景瑞一拍腦門兒,他笑了,笑得好開心。

“生了,是阿哥吧”

他似乎很肯定兒媳婦會生男孩。惠征揉了揉眼,說:“還不知道呢?我這就進去看看,把孫子抱出來給您老瞧瞧。”惠征樂嗬嗬的衝進產房,恰巧接生婆一掀門簾,帶著滿臉的倦容,靠在門框上,有氣無力的說:“恭喜了,是位小格格。”

“不對吧,你看清楚沒有?”

惠征臉上立刻沒有了笑容。翠兒也有氣無力的:“錯不了,是個女孩,不相信,你自己進去看看。”這下子惠征像泄了氣的皮球—癟了。他氣得說不出話來,景瑞在另一屋子裏,聽得明明白白,他來到客廳,安慰兒子似的,也像是在安慰自己:“女孩也不錯,楊貴妃不也是女的嗎?她比多少男子都榮耀。”

惠征苦笑了一下。此時,他還能說什麼呢?景瑞與惠征希望新生嬰兒是個男孩,是因為這家太缺少男丁了,而且缺少的時有一番作為的大丈夫。這那拉氏一支血脈不旺、官運不佳。

卻說乾隆年間,葉赫那拉氏的後代吉郎阿。這個人頭腦靈敏、果斷幹練,憑自己的學識與才幹,居然一步步上升,成了軍機處的京章。什麼事軍機處呢?

軍機處是清朝特殊的政治機構。即皇帝內廷的辦公廳和機要室。軍機京章為軍機處的工作人員,具體事務是擬寫草案、處理奏折。應該說,這些人手中的權利還是不小的,地方的一些奏折必須經過他們之手,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件,他們也可以處理,不能處理的才呈報給皇上。

這位吉郎阿還算春風得意,比他祖上所有人都得意光彩,而且他子孫滿堂、妻妾成群,他能光耀門楣,都是他的造化。可是,這位能幹而官運亨通的鑲藍族人英年早逝,四十六歲便病逝了。他的死又使葉赫那拉氏跌入低穀。

吉郎阿的長子景瑞,遠遠不如他的父親。人雖然很老實,但才識平平,率考不中。沒辦法,吉郎阿隻好托人打通關節,花錢替兒子捐了個筆帖式。這筆帖式就是文書,沒什麼權利,是低等的文職人員。景瑞在京是個無名小卒,不如遠走他鄉,或許還有一番作為。

這一天,吉郎阿把景瑞叫到麵前,唉聲歎氣的說:“本來我們葉赫家的血脈就不旺,到我這裏,生了你兄弟三人,偏偏你們幾個才智平庸。依我看,在京城,你也成不了什麼大器,不如趁年輕到外麵闖一闖,也許還有出頭之日。"

老實的景瑞必恭必敬地站在父親麵前,都二十多歲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語不發,聆聽父親的訓導。景瑞心裏何嚐不苦,他深知父親混至軍機處京章不容易,可偏偏自己不爭氣,子承不了父業,老子與兒子的心中都不好受。

吉郎阿最近一來時常感到脾肝處一陣疼痛,而且人一天天的消瘦。大夫看過了,藥也吃了不少,隻是不覺得好轉。他的臉色蠟黃,兩眼深陷,也許,日子不久了。想到這裏,四十五歲的吉郎阿掉下了眼淚,他說:"景瑞,你阿媽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你是長子,葉赫那拉氏的中興全指望你了。依我看,你在京城混不出名堂來,我已經托人為你在外謀職。”

父親一落淚,做兒子的景瑞也忍不住了,他兩眼一紅,幾乎哭出聲來。“阿媽,兒不孝,愧對祖宗。”吉郎阿拉住景瑞的手說:“好兒子,你太忠厚老實了,以後要學會圓滑一些,世事險惡,你不坑人,但一定要防備人家來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