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3)

楔子

寒夜無星。

靜謐的黎王宮,晶瑩的雪花紛紛揚揚從天上飄落下來,好似樹上被風吹散的片片梨花瓣。窗戶沒關嚴實,陣陣寒風從邊邊角角的縫隙鑽進屋裏來,燭火搖曳。軒轅靈兒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於是起身穿上鞋子,披了一件她最厚實的那件水紋雪鍛鬥篷走出房門。

她是上古神族軒轅氏的後裔,四歲時被命運選中,離開了部落,離開了親人,來到宮中跟隨國師明鑒法師修行也有十個年頭。哪怕這偌大的黎王宮處處勾心鬥角又冷冷冰冰,可畢竟明日就要離開,說沒有不舍是假的。也許是這一絲的留戀,讓她在這離別前的夜晚難以安眠。想著已過子時,宮中人大多歇下了,今夜又寒風蕭蕭,不會有第二個像她一般睡不著出來的。她想再最後一次在黎王宮裏走一走。

她也算好運,竟在黎王宮裏邂逅了她的良人。

三年前,十一歲的軒轅靈兒在這裏初遇十四歲的衛國大皇子宋祈。可宋祈是以質子的身份來到黎國的,自然沒什麼好待遇,也沒什麼地位。黎王宮裏但凡有點地位的,哪怕是宮女,都瞧不起宋祈,除了軒轅靈兒。軒轅靈兒覺得宋祈和他處境很像,都是遠離故鄉,要看人眼色過活,隻不過沒他那麼慘,說起來,宋祈算是被國家拋棄的子民,父母拋棄的兒子。軒轅靈兒想著暗地裏能幫襯就幫襯,那宋祈其實才貌皆為上等,兩人一來二去便在一起了。啟天房的人因為知曉機密太多,早就定下規矩,不能婚嫁。假若啟天房的人有了枕邊人,難免要說幾句枕邊話,要是一不小心說了不該說的,可是會壞事的。

兩人性子都謹慎,至今還沒被誰告發了去。兩人在一起後,軒轅靈兒有想過,若此生都會耗在黎王宮,隻要宋祈在她身邊,也沒什麼了。但現在,軒轅靈兒臉上滿是笑意,纖細的右手輕輕撫上小腹,現下這裏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了,是她和宋祈的孩子。她也是前幾日才發覺,應該是兩個月左右的身孕。若被人知曉告發了去,可是會被杖斃的,所以她不敢告訴任何人,準備背著宋祈墮掉這個他還並不知曉的孩子。

宋祈卻突然找到她,說要帶她回衛國。衛國那邊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讓人送了消息給宋祈,王上病重,恐是時日不多。這種時候,去對黎舒公直言,非但回不了國,還可能讓他立馬出兵攻打衛國。城牆高有百米,是防止外麵一些心懷不軌的人輕易翻牆進來,如今看來,從裏麵翻出去也是完全沒希望的。宮中妃子公主平日無聊,常差人出去買些宮裏沒有的稀奇玩意,這件事王上也是默許的。宋祈提議扮成出宮采購的內臣,雖這辦法看起來簡單,卻也是最實際的。也還是有一定的風險,靈兒已想好,隻要出了宮門就告訴他孩子的事。

走了許久,抬頭一看,竟已經穿越了大半個黎王宮,到了寧浮宮的門口。想想也無可厚非,這條路走了千萬遍,最是熟悉,走至別處才應奇怪呢。寧浮宮,明玉公主的住所。明玉比靈兒小一歲,是黎國六公主。生母死得早,死得約莫是真的太早了,明玉對生母是一丁點的印象都沒有。王上日理萬機不可能十二個子女全都顧到,對子女有多疼愛,就要看母妃有多受寵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有父母的愛護,這個公主的性格可是相當暴躁。還好對靈兒還不錯,她們兩個還有國師二弟子軒轅允兒,她們三個從小就愛一起玩耍。明玉因為身份的緣故,平日對她二人生活上多有照拂。

一年前的祭天典禮,需要新鮮采集的瓊花朝露浄手,靈兒身為國師大弟子,自然要出分力。一大早就爬樹去了,采集的露水還不夠祭天所需一半,腳下的樹幹突然斷了,連帶著人摔了下去,還好不高,沒斷腿,傷了骨。明玉天天跑來噓寒問暖,讓人熬各種大補湯,把她給補得都流鼻血了。但總之,也多虧她的補藥才好得這麼快,連後遺症也沒有。明日之事,她也有幫忙的。

靈兒不打算進去了,這個時候明玉早就睡下了。

雪愈下愈大,寒風凜冽,饒是鬥篷厚實靈兒的牙床也冷得打哆嗦,呼呼呼地迎麵打在臉上,如刀割一般。她拉緊了鬥篷,脖子也縮了縮,轉身正欲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