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狄府大少爺大喜之日,整個洛城似乎也都沉浸在這喜悅的氣氛裏。所謂“大玨之富,富在洛州”,而這狄家又是洛城首富,狄大少爺娶妻,整個洛城都轟動了。
洛城裏凡是有些頭臉的都手持請帖地往狄府而去,一些小門小戶,苦力腳夫這天也能大飽口福。狄府開在外的流水席,說上幾句吉利話,在隨便往那一坐,就能吃個肚兒圓。
席間,一看似外地的人悄悄問身邊的人:“這狄府是什麼來頭呀,這麼大的排場。這禮,這席沒個幾千兩下不來吧?”他身邊的人輕蔑地看了他一眼:“你連狄府都不曉得,還算是大玨人嗎?這狄家呀管著這天下的吃和穿呢,皇商!知道什麼事皇商不?”他看了眼身邊的土包子,也不等他開口便壓低聲音道:“那是在朝廷能說得上話,能見天顏的人。聽說,今上能坐上那個位置,狄家可沒少出力。你想想,我們這都聽說都是大魚大肉,那狄府裏的還不是‘龍肉鳳髓’,還有那些地上鋪的紅毯子,那布料比你身上的隻好不壞。那紅毯上的花瓣子可是從陽城用快馬運來的。幾千兩?嘖、嘖……牙縫都塞不住,那銀子花得可像水一樣。”
“哇,花那麼多呀,這娶的莫非是京裏的大家小姐?”這話剛出口,就見隔壁桌與他背對而坐的大嬸麵露諷色:“什麼大家小姐,人可是三月樓的花魁呢。”“花魁?那不是……”他抬頭四處看看,後兩字沒吐出口。大嬸也壓低聲音,悄悄對他說“可不是麼,人也不知道耍了些什麼手段,把個狄家少爺迷得可是七葷八素的,把那真正大家出身,三從四德的越家小姐給休了,娶這狐狸精。”大嬸身邊的一人反駁道:“怎麼這麼說紅情小姐,人家可是有真才的,聽說她作的詩,連徐進士自愧不如呢。還有她做的那些個胭脂水粉可是連宮裏的娘娘公主都用呢。越小姐隻是文弱矜持哪比得上她多才多藝,見多識廣。”“人家是吃哪口飯,哪裏不懂討男人歡心。我隻是為越小姐不值。”大嬸不屑。“婦人之見。”大嬸身邊之人亦不屑。
“來了,來了,新人來了。”有人大聲喊道,人群都站起來往紅丈望去。且不說那奢華的排場,震天的鑼鼓,隻那新郎官胯下的寶馬就不是凡物:通體漆黑,竟如黑緞,四隻蹄子卻又雪白,相傳它原是草原上的野馬王,狄大少用了整整一年才得以馴服。坐騎尚且如此,它的主人更加非凡:清臒俊秀的臉孔,劍眉入鬢,鳳眼生威。身穿一身怪模怪樣的黑色禮服,卻喜氣環繞,活脫脫的一位俊俏貴公子,看不去並不像那為了個煙花女子而休妻的冷麵薄幸郎。
一輛南瓜造型的馬車在他之後沿著紅毯緩緩駛來,紫色的玻璃車壁內外都裝飾著金色的鏤空圖案,四周掛著的紗質帳簾依舊是紫色,整輛車美麗而夢幻。
在場所有女人的心都震撼了,要是今天坐在這車上的人是自己,那世界該多美好。退而求其次,就是讓自己坐坐,那也此生無憾了。
目送花車進了狄府大門,在座的人久久不能平靜。有羨慕狄大少爺抱美而歸的,也有妒忌那花魁紅情嫁與如意郎君的。也有人酸溜溜地說,這狄大少爺二娶,老太太大紅都不讓用,哪像是成親。等自己大喜那時,什麼都給用上大紅的。可她們卻都忘記了那鋪在地上的紅毯。
花車入了狄府二門,不便再行。狄軒麒翻身下馬,眉眼含笑地走向花車。喜婆雖早已經被告知,隻陪在馬車後接完親便成。可她經曆過無數場婚禮的經驗還是促使她向車門走去,跟在她身邊的彩珠忙一把拉住她。雖然她不知道夫人想要的婚禮到底是怎樣,但按彩排的做應該是沒問題。
車門緩緩打開,一對金童玉女提著花籃率先走下馬車,而後一位美人搭著狄軒麒伸出的手從上麵款款而下。她穿一套潔白的束腰婚紗,層層疊疊的白紗的大裙擺非常惹眼。婚紗上用銀線繡上花朵,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每一朵花的花蕊是由一顆大珍珠與數顆稍小一點的珍珠組成。頭上亦是素雅的白銀與珍珠的飾品,薄薄的麵紗覆蓋著她含笑的容顏,長長的頭紗拖到了地上,像一朵盛開的白蓮花,純潔而美麗。兩個童稚可愛的童男童女在兩邊為她提著層層疊疊的拖尾。
莫藥挽著狄軒麒一臉幸福地走在紅色的地毯上,她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從初到此間的彷徨,再慢慢地適應這裏的生活。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他,為了能和他在一起,自己付出了多少心血眼淚與代價,連她自己也記不清了。但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終於站在了他身邊,成為他的妻子。